第4章

沒想到，還有更完美的答案。

 

他回應我：「嗯，如果你沒考上北大，我們就結婚吧。」

有了這幾年的沉澱，2020 年 5 月 20 日的婚禮，也來得理所當然。

 

我在裝修一新的婚房中，拿著為自己一針一線縫制的手捧花，等著傅衍的到來。

 

可是傅衍沒來，火災先來了。

 

因為結婚熱鬧，一個灣的鄰居都聚集在我家，小孩子聚在一起胡鬧玩火，那天有風，天幹。

 

等發現時，火勢已經蔓延了。

 

好在隻是燒了婚房，人沒事。

 

可是，就在大家松口氣的時候，少了兩個玩捉迷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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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身為軍人，先衝了進去。

 

他一個人帶兩個孩子出來，不是易事。

 

我想也沒想，也跟著我爸衝了進去。

 

我在自己的房間找到了一個孩子，抱著孩子出來的時候，看到梳妝臺上的那一束捧花，也順手拿了起來。

 

那時，我還簡單地想著，很快就能衝出去。

 

結果，煤氣管道爆炸，火勢一下就大了。

 

最後是消防員衝入火海救下我們，他為了保護我們，被橫梁砸到頭。

 

後來他S了。

 

網絡上都說，當天是他的婚禮，結果變成了葬禮。

 

巨大的負罪感，讓我幾乎無法承受。

 

還有網民義憤填膺地說，我為了一束捧花，害S了消防員；我這種人，就不配有幸福，就應該贖罪一輩子。

 

他們連娶我的傅衍一起罵。

 

那些日子，網暴讓我很難挨。

 

傅衍有次受傷，頭破血流的，讓我更難熬。

 

我被傅衍保護得太好，我很脆弱的，

 

哪裡能承受住。

 

我跟傅衍說：「這婚不結了。」

 

一向沉穩的傅衍，聲音難受得幾乎哽咽，他衝我吼：「林肖肖，你怎麼那麼壞呢……」

 

是啊，我特別特別壞！

 

壞S了！

 

我為了讓自己好過，忘記了那場大火，也忘記了陪我日久生情，許我一生幸福的傅衍。

 

15

 

記憶恢復的那一刻，劇痛讓我幾乎昏厥。

 

那些網絡上的辱罵，我也清楚地記起來：

 

「就為了一捧花，害S一個人，她好意思結婚嗎！」

 

「這種人就應該一輩子不配擁有幸福。」

 

「我要是消防員的妻子，我要詛咒她和老公出門撞S……」

 

我不止一次地想，我要是行動快一點，保護好那個孩子和我，那位消防員現在是不是也當爹了。

 

我哭得泣不成聲。

 

「傅衍，我難受……」

 

他緊緊抱住我：「不怕，不想記得，就忘了吧。」

 

他這個傻子，

 

哪怕罵我壞，

 

卻還是希望我——過得好一點。

 

我不敢再忘，更不想忘，因為情緒太過激動，腹部傳來劇痛，疼得視線發黑，迷迷糊糊中，有誰似乎抱著我在跑。

 

「我老婆快生了，大夫……」

 

「她會不會有事？」

 

「她頭也很疼，於念，你快來看看。」

 

有很多人，在圍著我轉。

 

還有淚，滾落我的耳畔。

 

傅衍的聲音在我耳邊道：「林肖肖，你和孩子別丟下我，如果可以，求求你，這次別忘了。」

 

聲音是那麼那麼小聲……

 

16

 

我又從醫院醒來了，這次傅衍在——

 

他就趴著睡在我的床頭，於大夫，也就是於念，開了口：「你難產，九S一生，他要S要活的，情緒很不穩定，打了一陣鎮定劑，剛睡。」

 

我沙啞著嗓子張口：「對——」

 

「對不起」三個字還沒說出來。

 

於念道：

 

「我老公的事情不怪你，那是他的職責。

 

「非要怪一個人，其實應該怪我。

 

「是我讓他早點回來繼續婚禮，是我延誤了他的治療……」

 

通過於念的話，我才知道，傅衍經常出差找於念，一是討論我的病情，想於念幫我。二是，想替我求得於念的原諒。

 

他默默為我做了很多事，在我看不見的地方。

 

他有珍惜我的，千真萬確！

 

我眼淚淌了又淌。

 

我不清楚於念的話是出於可憐傅衍，還是真的原諒我了。

 

已經無所謂了。

 

於念走後，多日不見的許墨鬼鬼祟祟地來到了病房，我抬頭瞥了他一眼，差點沒嚇一跳，他特別憔悴。

 

「你怎麼了？」

 

許墨往沙發上一坐：「你問傅衍吧，我好心讓他跟你重逢，結果他不知恩圖報，天天搞我公司，真不是人。」

 

「？？」我反應過來，「當初，讓我挺著大肚子去擋蘇鑫那朵桃花，你其實是為了讓我見傅衍的。」

 

「嗯啊。」

 

「你沒病吧？」

 

他急了：「咋的，就準你們 girl help girl，不準我們 boy help boy 嗎？」

 

後來，有一次許墨說漏嘴。

 

他喜歡我，從那天泡我開始。

 

他調查過我的資料。

 

知道我的那些陳年舊事，沒敢招惹我。

 

後來，得知我跟傅衍離婚，又見我挺著個大肚子。

 

他不嫌事大，非要推波助瀾一把。

 

反正結果隻有兩種——HE 或者是 BE！

 

他是那個 BE！

 

至於那 108 朵桃花是真是假，其實也不重要了。

 

17

 

許墨才來病房沒多久，似乎是感覺到情敵的氣場，傅衍醒了。

 

他一醒就盯著我看，估計是看到我發紅的眼眶。

 

他不問青紅皂白，瞪著許墨道：「你惹她了。」

 

平白一口鍋扣在許墨頭上，他冤：「我怎麼惹她了？我疼她還來不及！」

 

傅衍怒了，二話不說，直接拿出手機：「你是自己走，還是想我出手趕你走？」

 

許墨幽怨地離開病房，那眼神告訴我幾個大字——終究是錯付了！

 

因為許墨的離開，空蕩蕩的病房一下子安靜下來，針落可聞。

 

「傅衍——」

 

剛說出兩個字，便被他緊緊圈在懷裡，我的脖頸一片滾燙。

 

「記不得就記不得，我都為了你改行當影帝了，你何必折騰自己這個孕婦。」傅衍這話，很有他當初說讓我別打工，會花錢就行的風範。

 

是啊，裝得那麼冷漠。

 

他隻是怕啊！

 

——他愛我！愛得小心翼翼！

 

緊緊回抱住他，淚落，我的聲音沙啞：「傅衍，我以後，再也不會把你忘了。」

 

失而復得的欣喜，讓他膽大了些：「林肖肖，你要再敢把我忘了，看我不一輩子纏S你！」

 

「嗯，不敢了。」

 

真的不敢！

 

失憶一點都不好玩，

 

多耽誤事。

 

不然，現在我跟傅衍已經抱倆了。

 

唯一慶幸的是——即便失憶，我對他的愛，就像那一束捧花——

 

從未變過！

 

18

 

傅衍番外：

 

大家都羨慕我，說我白手起家，隻用了 3 年就躋身福布斯，還娶了一個小自己 6 歲的小老婆。

 

可他們不知道，這已經是我第二次娶她了。

 

第一次，是在 2020 年 5 月 20 號。

 

我跟她之間，是日久生情？

 

不，是蓄謀已久。

 

林肖肖 1 歲抓周時，玩具，錢，零食，筆……她全都沒抓，而是搖搖晃晃地撲入我的懷裡。

 

大人們都開玩笑：

 

「哎呀，肖肖這是要給傅衍當媳婦啊。」

 

那時，我還小，把大人的玩笑話當真，每次放假都讓我爸帶我去看媳婦，想想就覺得自己好傻。

 

長大懂事點，清楚大人是在開玩笑，我也一心沉迷搞學業，沒再見林肖肖！

 

直到考上北大。

 

有次寒假回家，饞閨女的我爸拿著林肖肖的照片舍不得放。

 

我也瞥了幾眼。

 

這小妮子，模樣長開了，越來越好看。

 

我想起撲入懷裡的小團子，笑著問我爸：「還想林姑娘當你兒媳婦嗎？」

 

我爸連連點頭，他總想跟林伯伯的革命友誼更加升華。

 

於是，當林伯伯跟我爸訴苦不知道如何帶娃時，我便自告奮勇去給林肖肖補課。

 

想看看，能不能等她，等她長大！

 

果然，長得帥就是了不起。

 

她考上 211 後，我們戀愛了。

 

熱戀時，

 

我會突然S到她的學校，在步行街中偷襲她，將她擁入懷裡，在她耳邊說：我很想你。

 

抑或是，我去他們大學演講的時候，我拿著話筒告訴大家，林肖肖是未來的傅太太，讓他們知難而退。

 

大概，我跟她之間太過恩愛了，老天爺看不過去，給我們制造點麻煩。

 

在我和她第一次結婚的當天，

 

她老家的宅基地失火，一位消防員犧牲了。

 

事後輿論為了博取流量，歪曲事實，他們說，為什麼消防員不能獲得幸福，而為了一束捧花的女人能得到幸福？

 

評論中，還有不少咒林肖肖去S的。

 

即便我刪除了這個，還有下一個。

 

那個時候，我就發愁，怎麼不多賺點錢，把這些媒體都收了。

 

終於，這些網暴，把我家肖肖逼瘋了。

 

有一次，我開車的時候想她，分神撞上了石墩，她發現我磕破的頭哭得歇斯底裡。

 

我拼命解釋，是自己不小心。

 

她卻把責任往身上攬，認定是義憤填膺的人把我給揍了。

 

因為這些妄想，她再也扛不住。

 

人徹底崩潰，忘了那場大火，也忘了我！

 

好，我倒霉，我認。

 

但我默默追了那麼久的媳婦，憑什麼讓其他白菜拱了。

 

於是，我跟爸提議，我再娶一次林肖肖。

 

相親的時候我很緊張，早幾百年我就幻想著跟她三年抱倆。

 

我怕情緒太過激動嚇著她，隻敢繃著臉，回「嗯、啊、哦」，然後快速逃離，怕忍不住想要抱著她親。

 

後來，我們如願結婚。

 

面對他，我愛了半生的人，我卻不知道怎麼靠近她。

 

便時不時躲著她，天南地北地跑，一來是為了賺錢讓她過上好生活，二來是跟著於念聯系各地的心理醫生，想要尋求辦法，如何讓她想起我，卻不會想起那些痛苦。

 

得到的結果是——

 

我做夢！

 

於念說，火災的記憶和我跟她的記憶，是很難剝離開的。

 

林肖肖要麼記住全部扛過去，要麼就全都忘記。

 

幾百次打擊，讓我一蹶不振，我給她曾經的微信發信息。

 

「媳婦，你不好好睡，總喜歡鑽我被窩，這多危險啊，我可是頭餓了許久的狼！」

 

「媳婦，今天是我們 6 周年，對不起，我得加班了，我怕這特殊的日子，會讓我崩潰。」

 

「……」

 

「媳婦，你理理我啊。」

 

過千上萬的信息，無人理。

 

我特麼連修勾都不如啊。

 

一時沒忍住喝得伶仃大醉，我這人喝酒就吐真言，沒顧得上演戲。

 

把她當成了我記憶中，那個愛慘了的林肖肖。

 

如曾經一樣，深情喊她「肖肖。」

 

結果讓她的記憶有了片刻的復蘇。

 

就像於念說的，

 

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那份塵封的痛苦讓她承受不住，第二天，她又忘了，記憶還錯亂了，編了一段對她有利的記憶。

 

她說，我跟她深入交流時，叫的是別人的名字。

 

她可真行！！！

 

天地良心,我叫的一直都是「肖肖」。

 

她冤枉我不說，還要跟我離婚。

 

我慌了，試圖挽救讓她冷靜。

 

可是她收拾東西時，看見了那一束捧花。

 

她問我：這是什麼？

 

小妮子也不多看幾眼，如果多看幾眼,說不定自己就想起來,何必總拿我撒氣！

 

雖然我樂意,可她冤枉我,我也會心疼啊。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因為這是她噩夢的源頭。

 

前不久,她才剛痛苦過一次,我不敢說,隻能選擇逃離，抽了一整夜的煙，想她看見我的不舍。

 

最後她還是走了。

 

曾經有個心理醫生說,也許她忘了能有更好的生活。

 

也許，她沒了我能有更好的生活。

 

於是，我決定放手，不去打擾她，卻也記得她住在麗水公寓。

 

直到那天,許墨那個海王想泡我外甥女,我故意代替我外甥女,想要給許墨一個教訓，告訴他別總惦記我身邊的人。

 

那天，我坐在咖啡廳中靜靜等待——

 

透過那層薄薄的玻璃，我看到，那個左右我半生,甚至是一生的人，再一次闖入了我的視線！

 

不如……再試試吧,試試讓她回到我身邊,讓我此生再無憾。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