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通房之牛馬生存指南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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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嚇得手腳冰涼,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在劫難逃,我要仔細盤算。


 


兩日後,管事召集了一院子下人,說世子妃懷胎九月,胎位不正,請了道長來看,是後院有不祥之物,與胎兒相衝。


 


世子妃哭求老太君徹查,老夫人允了。


 


道長尋到我的屋外,順理成章地挖出了木盒。


 


見到木盒,世子妃的人便不由分說將我扭送到正院。


 


世子妃面色悽然,正哀哀哭泣著我這刁奴包藏禍心,待她的人呈上盒子,老太君打開,面色鐵青。裡面竟然是個木刻觀音。


 


世子妃一腔控訴啞了啞。


 


老太君在內宅多年,大概已經想明白前因後果,正愁如何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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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跪在地上,一個接一個地磕頭,哭著說:「自己八字不祥,本想幫主母求子,不想衝撞了世子妃,我這等不祥之人,實在不配待在府中。求老太君準我出府。」


 


這兩日,我一刻也不敢睡,每一個字如何說都已經演練了千萬遍。


 


老太君怎麼會為一介賤婢,為難她心尖上的外孫女。看著我的額頭一片紅腫,如同年畫上的壽星公,她松了口,讓人拿了我的賣身契,準我出府。


 


臨行前,世子妃恨恨地吩咐下人,不許我收拾行李,立刻拿了賣身契滾出府去。


 


我長舒一口氣,能全身而退,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來見世子妃的時候,我已經把自己的所有積蓄縫進裡衣裡,出府也不怕沒有生計。


 


隻是不能再與崔嬤嬤道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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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侯府十二年,這是我第一次踏出府。


 


出了侯府,我就打聽了縣衙所在,十兩銀子打點,當天就落下女戶。


 


我給自己起了一個新的名字,蘇錦,願從此以後,我的日子也繁花似錦。


 


落了女戶,我先找個客棧住下,買了身男裝。第二日起就著男裝在縣衙附近的街巷找了個中人,相看房子。


 


這些日子賣點心方子,我已經賺了一百三十兩,再加上這些年的積蓄二十多兩,夠買個一進的小院子了,我一個女子獨居,離縣衙近些,也安心一些。


 


馬不停蹄相看了三四日,終於看中一個小院。一進的臨街院落,青磚方瓦,結結實實,遠離一口小井,井水清冽,裡面收拾得也齊整,西廂房裡一眼灶臺也是新修。


 


院子青磚鋪地,牆角中間一棵銀杏,如今秋風漸起,銀杏金色的葉子上下翻飛。


 


一百二十兩交出去,我成了這裡的主人。去衙門備了案,我把地契收好,一顆提著的心才感覺終於回到了肚子裡。


 


劫後餘生。我終於掙脫了命運的桎梏。從此以後,是個自由人了。


 


往後,我要為自己而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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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過日子,茶米油鹽,樣樣都要自己備,忙活了半月,才漸漸把家裡都填滿了。


 


一日,我正在家蒸上我新創的流雲酥,忽聽見門外有人敲門,打開門,是世子。


 


我笑著請他進來喝茶,如今我已經不是他家中的奴婢,而是有房有產的正經平民,不必卑躬屈膝的感覺還挺好。


 


世子在院中石凳上坐下,我給他泡了一壺綠茶配點心,他嘗了幾口。


 


仿佛回到了我們從前相處的時候。


 


我被陷害出府那日,世子妃選的是世子去江南遊學的時候,大概她怕世子會給我撐腰吧。


 


其實不必的,在世子眼裡,我隻不過是個通房丫鬟罷了。


 


世子在我院中坐了良久,我給他端茶送點心,一如往日,可我們已經無話可說。


 


臨走前,世子說:「終究是我對不住,見你過得不錯,我也放心,若有什麼難處,去找外門找培雲,無論何事我總會幫你。」


 


我看著他:「日後,我有自己的日子,世子不必再來了。」


 


我並不愛他,奴隸是沒有辦法愛上手握皮鞭的奴隸主的,起碼我不能。


 


世子走後,我發覺他留下一個匣子,裡面是五百兩銀票。這大概是他的私房。


 


看見銀子的時候,我信他對我有幾分真心。


 


怪不得柳芙一心要置我於S地,他的真心對我來說是催命符。


 


我把銀票收了起來,準備明日交還世子。


 


我不是他的外室,我會養活自己,我一定會過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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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還銀票的時候,我在侯府外門等了許久,沒有等到培雲,卻等到回府的世子夫人。


 


她挑開簾子望了我一眼,身邊的嬤嬤衝過來一掌劈在我臉上:「賤婢,還敢來勾引世子。」


 


我掙扎著站起,一股血水順嘴流下。


 


「我已是平民,你怎麼敢隨意打罵?」


 


柳芙被丫鬟扶著下了轎子,輕蔑地看著我:「蝼蟻而已。」


 


是,在這裡,王侯將相是順著血脈延續的。


 


世家和平民之間依然是天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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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變故,就在旦夕之間。


 


我嘴邊的血漬還未擦幹,侯府已經被一隊禁軍團團圍住。領頭的公公帶著聖旨。


 


「侯爺與逆王勾結,合府抄家下獄。」


 


昔日侯府那些高高在上的主人們,串糖葫蘆一樣,被鐵鏈串著押出府。


 


老夫人得了消息就昏S過去,再沒有醒過來,侯夫人不肯受辱,趁亂投了井。


 


剛才還高傲的世子妃被拔了滿頭釵環,披頭散發,身上的雲錦撕破了幾塊。臉上一片紅腫,像是挨了幾記耳光。


 


原來,沒了身份,她也不過是隻蝼蟻。


 


我們的命誰也不比誰更賤。


 


在一群一群押解走的僕婦裡,我看到了崔嬤嬤,她步履蹣跚,還被人推搡向前,幾乎摔在我眼前。


 


她看到了我,S灰一樣的眼神裡透出堅定,她用口型說「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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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被禁軍驅趕離開,我使了點銀錢,多方打點,才得了消息,在西市找到綁著在寒風裡發賣了三天的崔嬤嬤。


 


她年邁無人出價,又發了高熱,隻等著熬S。我湊上去,送了一吊錢,那管事就把她解開繩套丟下高臺。


 


我忙接著崔嬤嬤,馬不停蹄地去了醫館,崔嬤嬤燒了七日,醒來瘦得幾乎脫了相,日日湯水溫補,才讓她慢慢恢復了元氣。


 


柳家先一步抄家滅族,陸家男子連同崔嬤嬤的兒子已在遠流西北苦寒之地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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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崔嬤嬤身體好些,我們兩人乘馬車追了半月,終於在黃沙鎮追上流放的一行人。


 


崔嬤嬤的兒子不過是僕從,到了流放地也要再發賣,十兩銀子就贖了出來。


 


柳芙如今形銷骨立,她剛失了一個孩子,就被拖出步行千裡前往流放之地。


 


如今下身血流不止,因為走得慢還挨了些鞭子,渾身血痕。


 


見了我,她幹枯的眼睛透出些愧色,又有了些希望,一個勁給我磕頭,求我買下她。她願意下地獄來贖罪,來生做牛做馬報答我的恩情。


 


世子與世子妃都是朝廷欽犯,隻有去流放地做苦役一條路,不得贖買。


 


世子妃或許還不明白,我可懂,牛馬這條路一旦走上,命就由不得自己。


 


世子妃的生命流逝在黃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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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陸崇,他已清瘦至極,生逢劇變,家破人亡,他如今再不是霽月光風的世子哥,成了失意落寞的階下囚。


 


見到我的時候,眸子有一絲星火閃動,很快又歸於深沉。他如行屍走肉,我瞧他似乎心存S志。


 


他說過若有難事,無論如何會幫我一次。


 


時移世易,如今我也幫他一回。


 


開始幾日,他不發一言,直到一日夜裡,我坐在火堆前,給他熬了一碗肉粥。


 


陸崇喝下,終於開口,他讓我早些回去,去過自己的人生,他會好好活下去。


 


我看著這個一日比一日黑瘦的人,與他一起烤火,一同喝粥,與他度過的日日夜夜都浮現在眼前。


 


或許那時候,我們都有各自的心思,可這塞北寒風裡的這一夜,是我們兩個人的心靠得最近的一次。


 


我發覺自己並不愛他,奴隸是沒有辦法愛上手握皮鞭的奴隸主的,起碼我不能,但在平等的情況下,我願意和他交心做個知己。


 


繁花富貴如過眼雲煙,誰也不知道明日我們會通向何處。


 


關關難過關關過,陸崇終於過了玉門,成了西北軍下的一名苦役。


 


陸家由西北軍功起家,陸家原本想襲爵幾代,再由科舉起身,可幾代孩子,都不是讀書的材料,陸崇從小喜歡兵書,一身的武藝,隻是家中不許從軍,報國無門。


 


我把他給我的五百兩都給了他家舊部打點,讓他去做了個軍中最微末的小卒。


 


看他重燃鬥志,我也放心,告別陸崇,僱了馬車,返回京城。


 


37


 


離開京城時還是初冬,如今回京已經是春分。


 


我和崔嬤嬤對如今的日子更是充滿僥幸。


 


我幹勁十足,漸漸有了點心娘子的名氣,很多酒樓都來我這裡買新出的糕點方子。


 


那日,我正去樊樓送糕點,正碰上他家的東家莊嚴,莊爺偏愛吃些酸甜口的糕餅,我做的梅子酥很合他的口味。


 


嘗過點心,下了大雨,他留我在樊樓用飯,親自去廚房做了炙羊肉與我下酒。


 


莊爺是個豪爽的西北漢子,廚藝精湛,一手好刀工,入了京與幾個朋友合伙開了樊樓。


 


我的糕點如今聲名在外,他願用一成樊樓的分紅,邀請我入伙,以後我的糕點隻賣樊樓。


 


我原本不是什麼做買賣的能手,做糕餅鋪子也不會打理,如今能用方子入伙,已經是極好的路子。


 


有了我入伙,莊嚴倒是隔三岔五來我家中,送些新鮮食材做糕點。


 


他也愛研究吃食,樊樓裡,每月都要更新菜單,樊樓事雜,總打斷他的思路,我們熟了,他常來我家中研發新菜,我們倆一人蒸糕一人做菜,做好了,就配上相應的酒一起品嘗。


 


這樣做出的新菜譜極搭配,客人反響極好,樊樓的生意蒸蒸日上。


 


有時喝醉酒,莊嚴也賴著不肯走。我收拾了間客房給他,他倒成了常客。


 


崔嬤嬤由開始覺得不妥,也漸漸看出不對,說:「這莊爺怕是對你有意思,早些年東奔西走,父母又不在無人操持,一直未曾娶親,與娘子也算般配。


 


「娘子雖然曾侍奉世子,也沒有正經名分, 如今有房有營收,也該找個人家好好過日子了。


 


38


 


第二日, 恰巧下了一日暴雨,城內起了內涝,我這西廂房房舍有些舊, 正被雨打穿, 進了水。


 


莊嚴來了, 冒雨蓋了瓦,他修好以後, 我讓他脫了湿衣服,換上我新買的一身, 送上一碗濃濃的姜湯, 又做了姜餅給他。


 


莊嚴看著我, 眼中萬千話語翻湧,可這個寡言少語的漢子漲紅了臉,隻叫了我一聲錦娘。


 


我已經等了很多年, 等一個一心與我過茶米油鹽日子的男人。既然他來了, 我不想放他走。


 


「你願意娶我嗎?」我低下頭輕聲問。


 


雷電交加,暴雨如注,他說:「什麼?」


 


我提高音量, 看著他的眼睛:「你願意娶我嗎?」


 


又一聲驚雷, 遮不住他激動的聲音:「求之不得。」


 


39


 


大婚當夜, 我去如廁, 我發現莊嚴竟然在茅廁安了個簡易的抽水馬桶。


 


事情變得有趣起來。


 


我看著眼前這個與古人一致的西北漢子:「奇變偶不變。」


 


他激動地轉過頭來:「符號看象限!老婆你也是穿過來的!」


 


這一夜, 我們反反復復激情交流, 又抱頭痛哭, 哭穿越以後的艱難求生,罵用不了空調暖氣淋浴間的無奈,然後再次激情交流。


 


沒辦法, 日子還要罵罵咧咧地過。


 


更何況, 現在我們有彼此了。


 


40


 


成親兩年後,我和莊嚴生下龍鳳胎, 日子越過越有盼頭。


 


崔嬤嬤如今成了我的娘親,如今一心都在兩個孩子身上。


 


41


 


三年後, 京城劇變,四皇子早逝, 崔妃協助大皇子繼位, 她與陸府是姻親, 赦免了陸家的罪狀。


 


侯府的牌子又高高掛起, 可物是人非, 陸家如今隻剩下陸崇一人。


 


42


 


又一年尾, 我與莊嚴牽著兩個孩子,在燈會買糖葫蘆。


 


忽見一將軍策馬而過,正是陸崇。


 


他一身戎裝,隔著闌珊燈火, 孤寂一人,眼中仿佛有冰雪。


 


莊嚴把糖葫蘆塞進我嘴裡:「皮酥得很,快嘗嘗,你看什麼呢?」


 


我回頭一笑, 再望過去,他已策馬疾馳而去。


 


我一笑:「沒什麼,一個故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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