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此酒樓金碧輝煌，竟然比皇宮還高！】

【菜色竟有這般好顏色，不知味道是不是比宮宴還美味……】

 

【混賬！這些東西也配跟皇宮相提並論？】

 

飯店速度不慢，點完半個小時左右，七道菜陸續上桌。

 

服務員離開前，彎腰說了句：「請慢用。」費

 

【不倫不類，女人沒個女人樣，奴才也沒個奴才樣。】

 

【男女七歲不同席，她弟弟怕不止七歲了吧？實在荒唐。】

 

我借著去洗手間的空隙告訴他們：「自從最後一代皇帝S後，我們這裡就廢除了奴隸制，沒有主僕關系，隻有僱佣關系。

 

「說什麼男女大防，七歲不同席，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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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你們這些人，一個接一個的孩子是怎麼生出來的？」

 

在我說完這句話後，彈幕仿佛停止了。

 

緊接著是一群惱羞成怒的男人的無力狡辯。

 

我懶得再聽，從洗手間出去之前，看了一眼他們提供的積分，我滿意地通知系統。

 

【幫我提現吧。】巴

 

系統回應：【賬戶累積 5800 積分，可兌換成 5800000 貨幣。已到賬。】

 

我手中憑空出現一張卡，卡裡面的錢足夠我這輩子衣食無憂。

 

那群老登的價值真不小。

 

以後我就全職直播，暴富夢想指日可待。

 

回到飯桌上，我妹的位置空著。

 

她回來時，跟媽媽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神裡藏著我看不清的情緒。

 

9

 

次日中午，爸爸坐最早的航班飛回來。

 

不到十點，我的房門被敲響。

 

黝黑臉頰布滿曬斑，血絲染紅了他的眼。

 

爸爸嘴巴張合好幾下，才發出嘶啞的聲音。

 

「小晴哪！」

 

我抱了抱父親，他好像更矮了。

 

小時候扛起我的肩膀蜷縮得發緊，克制且沉重地捶打我的背。

 

【父親抱這麼大的女兒，天下沒有一人不笑的。】

 

【好人家的女子，從不這樣，也就是一些小門小戶，整日哭哭啼啼。】

 

【異象到底何時消失？這樣下去我都沒法專心讀書了，影響科舉考試怎麼辦？】

 

【叫道士和尚作法，收了這妖女的神通。】

 

【各位稍安勿躁，皇上已經請了智妙法師和護國寺的高泉方丈前來議事。】

 

爸爸要給我舉辦回家的酒席，作為主角，我被家人拉著去各桌說話。

 

實在顧不上彈幕。

 

直到看到一天的積分累積竟然破萬，才從系統那兒得知——

 

這群古人竟然想攻擊系統，收了我？

 

我：「……」

 

喜提巨款。

 

聽著銀行那邊甜美的女聲匯報卡裡高達八位數的餘額時，我還感覺十分不真實。

 

「女士？您在聽嗎？定期一年的利息有二十一萬……」

 

瞬間，仿佛有清脆的金錢敲擊聲驚醒了我。

 

沉默了一會兒，心裡有了初步的計劃。

 

10

 

酒席結束後，我露出倦容。

 

媽媽忙推我去房間休息。

 

家裡一共有四室，弟弟的房間最小，由雜物間改造的。

 

我和妹妹分別住兩間寬敞的次臥。

 

重新躺到床上，拿著爸爸給我買的新手機，我點開了手機推薦的熱門軟件。

 

開屏便是環手抱胸，肆意扭動曼妙身姿的大美女。

 

黑絲包裹著修長美好的大長腿，腳下漆亮的黑色紅色高跟鞋邁著舞步。

 

抹胸露出半個豐滿圓潤的曲線和腰下的渾圓。

 

女性的美，一覽無餘。

 

我下意識地瞥了一眼直播。

 

呃……還開著呢。

 

怎麼沒人吐槽了？

 

我還以為他們不愛看。

 

卻沒想到是超愛看！

 

【不要臉的妖精！我家老爺嚇中風了，還要盯著看。】

 

【我家子涵更是嚇得魂不守舍，該S的賤人，又不知道在施展什麼妖術！】

 

【請兩位高人快快出手，綁了沉塘浸豬籠！皇上剛才都魔怔了一下！】

 

我樂得往後一仰，捶床大笑。

 

笑著笑著，突然意識到他們能通過直播看到我，緩緩斂色。

 

假裝若無其事地繼續往下刷視頻。

 

可能是新注冊的用戶，視頻軟件還沒精細嗅探到我的喜好。

 

大美女刷過去後的視頻便是一個身材高大健壯的陽光男孩，笑容滿面地擦著邊。

 

白色襯衣半敞，壯碩的胸膛隆起，眼神專注而迷離。

 

時慢時快地俯臥撐……

 

比剛才那位大美女扭得還絲滑……

 

【這、這這……有辱斯文！】

 

【此等體魄的好男兒，怎麼幹起來花樓的勾當！】

 

【智妙、高泉何在？！給朕撕了這妖術！！！】

 

我在床上笑得咯咯作響，門外忽然傳來悶聲巨響，像是有人摔倒在地上。

 

11

 

我打開房門一看。

 

爸爸媽媽、妹妹弟弟全都欲言又止地瞄我。

 

「怎麼了？你們聽我牆角？」

 

我媽趕緊擺手解釋：「我們看到你總是自言自語，無故大笑，想觀察一下，看要不要拿點藥吃……」

 

語氣越說越虛，漸漸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四人就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那樣面對我。

 

室內靜了足足一分鍾。

 

我忽然放聲大笑。

 

他們緊張地盯著我，雙手微微外展，一副隨時準備撲過來制止我的架勢。

 

「別擔心，我隻是笑那些人眼界窄，見識淺。」

 

無釐頭的一句話讓家人們更加捉摸不透，隻能用擔憂的眼神注視我。

 

我想了想，把他們都叫到沙發上坐下。

 

吐露一些先前難以啟齒的秘密。

 

「我被賣到一個古老的國家做奴隸，因為長得還行，他們的領袖看上了我，但他又老又醜，女人無數。

 

「我實在看不上，就沒忍住對他的嫌棄。

 

「那位領袖自尊心很強，懲罰我去冷僻的地方自生自滅，我苟且偷生，熬了八年才得到機會回來。」

 

家人們互視一眼，紛紛蹙緊眉心。

 

我自言自語似的繼續說：「我接觸到的男人都自命清高，覺得給我一個巴掌再給一粒甜棗，就應該對他們感恩戴德。

 

「可我不知好歹，在那裡吃了很多苦頭。

 

「我笑那裡的女人從小到大都要接受男人女人的洗腦，以至於她們產生一種失去男人就活不下去的錯覺。

 

「我笑他們試圖打碎我的傲骨，讓我骨子裡的傲氣囫囵吞棗地往下咽。

 

「可是爸爸媽媽……我接受的是新思想啊，一夫一妻，男女平等，根本融不進那塊地方！

 

「他們想打碎我的骨頭，重新捏造一個新的我，可是我骨頭太硬，敲碎了就徹底沒了。」

 

我媽起身坐到我旁邊，攬我到懷裡，然後輕聲告訴我：「平安回來就行，以後你就在家裡，哪也不去，媽媽賺錢養你。」

 

【不知所謂……】

 

【林更衣說的是什麼？本宮怎麼一句都聽不懂。】

 

【這妖女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她之前還在廚房搖尾乞憐，求我給她一口飯吃呢。】

 

【皇上碰過的人，誰還敢要？怕是這輩子都要孤獨終老了。】

 

恰巧這時候，大門突然打開。

 

一個有些眼熟的男人走進來，頂著亂糟糟的頭發。

 

泛紅的眼直白地盯著我，令我心生膽怯。

 

「林小晴！」聲音止不住地哽咽，卻莫名地好聽，「你失信了。」

 

12

 

八年前，我剛考上大學。

 

高考後的男男女女瘋狂釋放出戀愛的信息素。

 

林家煒是追我的男生中，條件最好的。

 

我跟他說：「明天早上十點之前，我要是在山頂看到你，就在一起。」

 

他生澀地說：「那天天不亮我就出發上山，八點就到了，可是一直等到晚上八點你都沒出現。我以為你故意耍我，想找你要個說法，結果最後得到的是你失蹤的消息。」

 

我垂下眸：「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按理說，他應該順著我的話說聲「沒關系」，可他沒有。

 

「對不起有用的話，要警察幹什麼？你要兌現承諾，對我負責！

 

「這八年，我一直守身如玉，一個女朋友都沒談，跟叔叔打配合，經常參加山區的扶貧支教活動，就為了有一天能夠找到你。」

 

【荒唐。】

 

【一個男人……竟然說出守身如玉這種話，實在可笑。】

 

我看著彈幕那些急得跳腳的老古板，有些滿意。

 

問林家煒：「你不好奇我這八年去哪兒了？」

 

他特意抬眸跟我對視一眼：「你想說我就聽著，但不管你經歷了什麼，我都隻會加倍地心疼你。」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如今我有賭的資本，願意給他一次機會。

 

更主要的還是想狠狠地打那群老古板的臉。

 

誰說本姑娘沒人要？

 

多的是好不好？

 

13

 

談戀愛後，彈幕裡憤怒的男人越來越少了。

 

反而是女性的聲音越來越多。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她們，竟然在看了我和林家煒的生活記錄後，開始期待美好愛情。

 

我不知道這是好是壞。

 

斟酌一番後，在網上找了一個渣男合集給她們看。

 

「新娘新娘，新找的娘。生兒育女，操持家務，還得賺錢養家。」

 

【怎麼會有這樣的男人？】

 

「有些男人就跟S了一樣，明面上他什麼錯誤都沒有，可他就是什麼都給不了，比如陪伴、錢財、權勢……」

 

【借用之前在小晴姐這兒看過的一句話：有人在看故事，有人在照鏡子。】

 

「還有些男人讓你受盡了委屈，他覺得錯誤都在你身上，一切都是你的錯，婆媳矛盾，他站他娘那邊；姑嫂矛盾，他站他妹妹那邊……」

 

【別說了別說了，已經不敢愛了！】

 

我剛關了視頻，誰知那群老古板男人又集體冒泡。

 

【妖女，抹黑男人對你有什麼好處？】

 

【一個女人最大的福氣，就是找個好男人嫁了。】

 

【一個女人最驕傲的事，就是嫁給了一個有權有勢的男人，能給家族帶來利益。】

 

【女人結婚是第二次投胎，哪怕才貌雙全、德藝雙馨，都不如嫁得好。】

 

我看完他們的憤憤之詞，由衷地詢問一聲：「結婚有什麼好處呢？有沒有哪位夫人給我列舉一下？」

 

過了一會兒，有幾位夫人陸陸續續地發出彈幕。

 

【娘家得到了夫家的資源和人脈，我作為紐帶，得到了回娘家時的臉面。可我一年到頭也就回一兩次，回想起來，竟替自己感到不值。】

 

【得到的遠遠沒有失去的多，自從對他S心之後，心中才得片刻安定。】

 

【你一問，我居然想不起來好處是什麼。可要是不嫁，就得絞了頭發出家當姑子去了，家族其他女子也會被我牽連。】

 

看著這些彈幕，我第一次陷入深思。

 

開始反思自己所做的一切對她們究竟是好還是壞。

 

在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封建社會，女性的覺醒到底是讓她們清醒地痛苦，還是為她們種下了獨立堅強的種子？

 

我把心底的疑惑分別跟妹妹和林家煒說了。

 

兩人的答案不同，但意思相差不大。

 

思想獨立、經濟獨立和行為獨立。

 

所以我開始有意改變直播的內容。

 

從並夕夕買了一套 PUA 高級手冊，每天早晚洗腦直播間的男人。

 

「不努力賺錢的話，最好長一張會說話的嘴，不然娶不到老婆就老實了。」

 

「娶不起媳婦的男人好好想想，是有錢人把你們的女人搶走了，還是她們覺得你家境困難，不想加重你的負擔？」

 

「女人都是慕強的，能力地位優越的男人會缺投懷送抱的人嗎？」

 

「女人漂亮有男人追，男人修飾幾分，多的是倒貼的女人。」

 

……

 

長期的燻陶確實改變了一些。

 

我不光學會了打壓那群古代男人，也順勢拿捏了林家煒。

 

連我媽都跟我打趣：「家煒是你老公，不是你的奴僕，對人家好一點。」

 

14

 

直播天幕無法遮蔽，但系統突然告訴我：【本位面的任務已圓滿完成，系統正在脫離宿主, 請在五分鍾內處理完賬戶內的積分。】

 

我說：【我想用積分看一眼那邊的變化，還有剩餘的，全部兌換成貨幣。】

 

系統自動扣除了一定的積分, 緊接著，一面窗戶大的光屏徐徐展現。

 

一個布裙荊釵的女人穿過田崗中間的小路, 跋山涉水走了很遠到山上的茅草房前。

 

鼓起勇氣朝裡面喊：「二輝哥，你在家嗎？」

 

長了一臉絡腮胡的男人從裡面出來, 皺眉問她：「肉已經賣完了，你改天再來吧。」

 

女人輕輕搖頭：「二輝哥, 我能嫁給你嗎？」

 

男人頓時渾身僵硬, 愣愣地看著她, 濃密的毛發都難掩臉頰和耳根的紅。

 

光屏上的畫面忽然發生變化，疑似鄉村地主家的大院出現。

 

隻見地主婆養了七八個壯丁, 每日早會後都會挑選一個男人留下來貼身陪伴。

 

隻聽地主婆說：「腰身又細了幾分，可是餓著了？」

 

壯丁笑著說：「您說男人挺著孕肚難看，我就花了些時間去減。」

 

地主婆十分受用地倚靠在他懷裡，柔聲道：「難得你肯為我花心思，以後等我生意穩定後，就隻留你一個人在身邊。」

 

壯丁激動不已，趕緊表忠。

 

地主婆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冷笑。

 

緊接著, 畫面一轉，來到一家二進的小院。

 

書房內, 銀白的煙紗碧霞羅泛出朵朵栀子花開，女子長立桌前，低垂伏寫。

 

門外傳來一聲清朗的男聲：「玉容妹妹，今日有空出去遊玩嗎？」

 

女子紋絲不動, 手腕淡淡勾勒著那朵杏花：「不去。」

 

男生難掩失望：「為什麼啊？」

 

女子沉吟片刻：「有事提前約, 我今日要作畫。」

 

「明日呢？」

 

「四哥約了。」

 

「後日呢？」

 

「約了姐妹彈琴。」

 

「……」

 

畫面再轉, 應該是官宦人家，崢嶸軒峻，階柳庭花。

 

華服男子與淡青色官服女子對坐交談。

 

「虧你還是個進士出身, 怎麼連賬本都看不明白？」

 

「妹妹，你如今在公主身邊做事, 說話是越來越不客氣了。」

 

看了一會兒兩人對話，有商有量地處理事情。

 

最後的畫面果然是在皇宮。

 

老皇帝在病床奄奄一息, 皇後和太後把持朝政，底下七龍奪嫡。

 

其中有兩位是出身極好的公主，一位是皇後生的, 一位是太後的侄女。

 

兩位公主的權力資產可以排到前三，在母族的扶持下, 朝皇位伸出新長出來的爪牙。

 

看完早朝上的針鋒相對，光屏化作點點星光消散。

 

我呼喚系統，再也沒有任何回應。

 

15

 

系統離開的第三年，我懷孕了。

 

沒辦法，隻好給林家煒一個名分。

 

他高興得像個傻子。

 

我一直沒有工作，把直播當成我的事業, 做情感咨詢類主播。

 

靠吃利息，根本感受不到生活困難。

 

就算林家煒出軌，我也有全身而退的勇氣和資本。

 

也許是這輩子的苦都在那八年吃完了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