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進宮第八年，我終於攢夠積分回家。

 

回到現代，見證我落魄潦倒的系統並未消失。

 

反而讓我以現代人的身份繼續直播。

 

不巧，這回直播的觀眾是那群古代人。

 

【狐媚子！本宮就知道你是個浪蕩的賤人！】

 

【這不是林更衣嗎？怎麼出現在天上了？】

 

【妖孽！把我們女人的臉都丟盡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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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系統兌換了穿回現代的道具後，我終於逃出了高牆樊籠，降落到城郊的山頭。

 

八年了，時過境遷。

 

曾經那座夜爬的荒山已經被改造成了風景區。

 

在我愣神之際，隱約有人從山下闲聊走來。

 

估計是看我打扮得這麼古色古香，特意打量了幾眼。

 

走過去了，還不忘回過頭來看。

 

「好漂亮啊！這地方也能拍寫真了嗎？」

 

「她一個人，該不會是走散了吧？」

 

我眼眶逐漸湿潤，眼前的景越看越模糊。

 

這麼多年過去，親人朋友肯定以為我S了。

 

恐怕他們也難以置信，會有人從這座荒山失足滾下去，竟然會滾到歷史上不曾出現的千朝。

 

然後在朗朗乾坤之下被人強行拐賣，淪為一個毫無人權、任人擺布的宮女。

 

起初我謹小慎微，埋頭做事，卻被共事的宮女嫉妒陷害，每天都有幹不完的活。

 

後來因為容貌的原因，被一位娘娘挑中培養，送上龍床。

 

想到自己被逼伺候老黃瓜多年，眼圈再次泛紅，淚水止不住地往外湧。

 

我一邊哭，一邊麻木地走到山腳下的小鎮。

 

還沒等我整理好情緒，系統突然出聲：【宿主你好，合約還未結束，是否開啟直播，繼續賺取積分？】

 

2

 

系統是在我進宮第八年才出現的。

 

彼時的我，在兩年前被送上龍床。

 

因為我的不情願，皇帝在寵幸一次後，隻封了個末等的答應，便永不召見。

 

從此我便成了奴不奴，主不主的存在。

 

昔日共事的宮女不會同情我，反而一個勁地奚落。

 

「長了張漂亮的臉有什麼用？還不是討不了皇上歡心。」

 

「唉，這翠竹軒位置都靠近宮牆了，比冷宮還冷清，皇上肯定是厭惡她了。」

 

她們說得沒錯。

 

侍寢那晚，我躲開了皇上想要親熱的舉動，徹底惹惱了自尊心極強的男人。

 

他雖然沒有當面發怒，卻在心裡將我徹底封S。

 

把我如玩物一樣送人的娘娘恨鐵不成鋼。

 

扔下幾兩碎銀，叫人打了我兩巴掌。

 

臉上火辣辣地疼，但更疼的是我的心。

 

從小到大，除了我媽媽，還從來沒有外人這樣刻薄過我。

 

心底的委屈攢了一筐又一筐，不知道何時才是頭。

 

直到系統出現——

 

【宿主你好，我是 666 號直播系統，現在是否開啟直播？】

 

【直播過程中賺到的積分，可兌換宿主一切想要的東西。】

 

我牢牢抓住這根救命稻草，瘋狂點頭，開口：【開啟，我要開啟。】

 

再不看到希望，我都想自我了結了。

 

在得到開啟的權限後，系統給我宣教直播需要做的內容。

 

【積分由直播時長，內容精彩程度和觀眾打賞組成，宿主可以自由選擇直播時間和內容，有不懂的問題隨時可以咨詢 666。】

 

了解規則的下一秒，我打開了直播。

 

在線觀看人數一個都沒有，但我光是看到這個高科技感的界面就覺得親切。

 

這時，突然進來了一個路人。

 

我小心翼翼地念出她的名字：「歡迎一隻草莓豬進入直播間……」

 

話還沒說完，唯一的觀眾就被我嚇跑了。

 

我開始反思，是不是不應該念名字。

 

很快，第二個觀眾進來了。

 

我也研究明白了鏡頭的切換，可以像手機屏幕那樣，上下左右滑動。

 

【哇！好漂亮的小姐姐，你是在劇組直播嗎？】

 

我開口解釋：「親愛的，我目前是在皇宮扮演宮女，接下來會每天給大家直播宮女的沉浸式生活體驗，點個關注不迷路哦。」

 

3

 

因為是第一天。

 

一襲粉色宮裝的我，帶著第三人稱視角的鏡頭，讓觀眾感受了一下冷宮的環境。

 

順便直播了我去領飯的場景。

 

腰圓肚肥的廚子手抖如篩，一邊克扣糧食，一邊對我冷嘲熱諷。

 

「幹吃白飯不幹活，怎麼還沒S？」

 

彈幕突然冒出一串問號。

 

【比我們食堂大媽還摳！這麼逼真嗎？】

 

【我媽還以為我在看電視劇，現在坐在我旁邊不肯走了。】

 

【主播，廚子為什麼要刁難你啊？同樣是打工人，誰比誰高貴？】

 

我端著堪堪遮住碗底的飯，笑著跟他們解釋：「分配的冷宮離廚房特別遠，沒人發放盒飯。」

 

缺衣少食都算好的，最不能忍的是那些心懷不軌的侍衛閹賊，經常三更半夜溜進來。

 

多虧我練過跆拳道，對付兩三個閹賊不在話下。

 

至於那些侍衛。

 

他們是有家室，有職位的人，不敢來硬的，一旦被我發現就開溜。

 

4

 

沒讓直播間的觀眾等太久。

 

某個夜黑風高的夜晚，直播間就出現了我被一群閹賊霸凌的畫面。

 

上次他們來了三個人，全都被我打趴下。

 

這次帶了五個人來，手裡還拿著棍子。

 

我背上挨了好幾棍子，才將這五個人制服。

 

直播間的觀眾看得既著急又痛快，彈幕則是一連串的不解。

 

【怎麼還有晚上的打戲啊？】

 

【小姐姐好慘，我剛才數據分析過了，她是實打實地打，好心疼……】

 

【現在的直播平臺都這麼內卷了嗎？真服了，我打賞還不行嘛。】

 

【觀眾×××打賞了豪華跑車×1（積分 +100）】

 

我把打趴在地的人一個個扔出去，然後按順序回復彈幕。

 

沒想到又收到了一撥打賞。

 

這也讓我慢慢摸索到了直播竅門。

 

新鮮、獵奇和適當賣慘。

 

兩年時間，我攢夠了穿回來的道具。

 

在一個很黑的夜晚，毫不猶豫地將道具兌換下來，立即使用。

 

心中思緒萬千，以至於我還沒想好怎麼回復，就已經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小鎮中心。

 

路邊騎著三輪的環衛工人、來去匆匆的電瓶車、擺攤賣菜的老人，還有連接著兩排樓房的電線……

 

以前那麼平常的一幕，對我來說卻是失而復得。

 

【宿主，是否開啟直播，繼續賺取積分？】

 

【合約預計在四十八年後到期，目前你仍需開啟直播執行任務，賺到的積分依然可以兌換任意道具，包括該世界的流通貨幣。】

 

八年時間，不知道有多少東西會隨之改變。

 

聽完系統的話後，我打算把直播當成一份工作。

 

【系統，開啟吧。】

 

話音剛落，千朝的天空中忽然鋪開一張如同畫卷般的幕布。

 

百姓們忍不住跪倒在地，朝著異象天幕跪拜磕頭，口中大喊神跡，求神賜福。

 

就連千朝的皇帝，也不由瞠目結舌，為之一怔。

 

5

 

也許是我久居冷宮，除了那些欺辱我的，再無旁人認出我是誰。

 

剛開始，彈幕一片恐慌。

 

【什麼情況，您是何方神聖？】

 

【敢、敢問仙子……為何忽然降臨人間？】

 

【在下乃是千朝的天命之子，仙子有何賜教？不妨入皇宮座談。】

 

【叮！積分 +300。】

 

彈幕發出來的時候，我的情緒正處於激動的狀態，沒心情一一回復。

 

這些觀眾見我沒對他們如何，態度慢慢轉變。

 

【女神仙？怕不是下凡來找男人的……】

 

【莫非是海市蜃樓？傳聞沙漠深處以及大洋彼岸會在某刻出現這般假象虛影，乃是他處映射而來。】

 

【故作玄虛！】

 

【叮！積分 +600。】

 

【積分獲取頻繁，已為您屏蔽積分通知提醒，可手動查看記錄。】

 

這時，我已經走到一家超市門口，跟老板打聽拆遷戶的去處……還有八年前的事。

 

「八年前？拆遷的村子裡有戶人家的大女兒在山上失蹤了，據說是被人販子拐到深山老林裡去了，也有人說是被S了，就埋在山裡……

 

「出事的後兩年，這座山沒人敢上了，後來城市規劃發展，改造成風景區才漸漸有了人氣，但我們住附近的人還是不讓自家人上去。」

 

老板一臉諱莫如深，臉上仿佛寫著「山上有鬼」幾個大字。

 

我：「……」

 

壓下心底的復雜，我繼續追問：「那您知道女兒失蹤的那戶人家去哪兒了嗎？」

 

老板微微點頭：「他們村的安置房就南邊一百米路東的小區，家家戶戶都得了兩套。

 

「那戶人家賣了一套房，男的辭了工作去偏僻的地方尋女，女的在家一邊工作一邊帶孩子。四十歲出頭的年紀，瞧著快六十歲了……哎！你哭什麼？」

 

我努力地想要抹幹眼淚，但淚水就像新開發的泉眼，不停地湧出。

 

「叔叔，我、我就是那戶人家的女兒，您能幫我找……」

 

「啥？！」

 

大叔心腸好。

 

我話都沒說完，他就已經用智能手機撥出了電話。

 

「喂！芳芳她媽，你大女兒自己回來了！

 

「就在我超市裡！

 

「你趕緊來啊！」

 

電話掛斷沒兩分鍾，一道黑影像斷了線的風箏似的，搖搖晃晃地飄來。

 

身後是兩個一高一矮的身影，緊緊跟隨在後面，停在超市門口。

 

隔著一道透明的簾布，我們八目相對。

 

「小晴——」

 

悽厲地吶喊跟隨著她的懷抱重重撞擊在我的心上。

 

在異世界漂泊了八年的我，終於落定腳跟。

 

【搞什麼花樣？哭哭啼啼地唱戲呢？】

 

【傳聞仙人都駐顏有術，此女親人老態龍鍾，想必她的身份也高不到哪兒去。】

 

【咦？這女的越看越眼熟，有點像冷宮那位林更衣？】

 

6

 

我和妹妹、弟弟一起攙扶著媽媽回到家裡。

 

安置小區的人都是以前村裡那群人。

 

坐在門口乘涼闲聊的老人都見過我，剛才見我媽行色匆匆，都議論著呢。

 

我路過跟他們打招呼的時候，幾個奶奶的蒲扇都掉地上了。

 

「林小晴啊？你……」

 

大奶奶看到地上的黑影，趕緊把後面的話咽下去。

 

我媽實在沒有精力應付他們，白著臉說了一聲，然後拽了拽我的衣袖。

 

她這一拽，才發現我身上的服裝古怪。剛才隻注意到我這麼一個人，現在才慢慢回過神來。

 

「你這身衣服……」

 

我勉強笑笑，強行岔開話題：「很髒對吧？我已經有半個月沒洗澡了。」

 

冷宮有井，井裡有水，可我親眼見過含恨的人投身進去，自甘赴S。

 

我不敢取裡面的水來用。

 

即使我鼓起勇氣，也不敢在沒柴沒鍋的情況下，洗冷水澡。

 

萬一風寒入侵，感冒發燒是會S的。

 

我避而不談，我媽他們就自行腦補我的悽慘經歷。

 

到家門口，指紋解開密碼鎖，一片鄙夷、猜疑的彈幕終於有了變化。

 

【那門鎖有發光的符合，莫非是某種法陣？】

 

我媽把我帶到浴室，打量我瘦巴巴的身體，掩面而泣：「媽先給你拿妹妹的衣服穿著，明天咱們去商場買新衣服……」

 

我點了點頭。

 

終於在無人的環境下，對直播間說了第一句話。

 

「永別了，黑暗腐敗，毫無人性的千朝。

 

「永別了，兩面三刀、蛇蠍心腸的淑妃和你超愛的昏聩多疑、剛愎自用、虛榮玻璃心的老皇帝。」

 

【什麼！她說的是我們的大千皇朝？】

 

【淑妃娘娘儀態萬千，豈容你這妖女放肆！】

 

【妄議聖上，速速受S！】

 

我看完彈幕挑了挑眉，接過門外我媽送來的衣服，在打開花灑前冷笑一聲。

 

「別怪我瞧不起你們，有本事就來砍我的頭啊。」

 

【你！】

 

直播間戛然而止。

 

【為保護宿主隱私，自動為您關閉直播。】

 

7

 

洗幹淨身上一切塵土汙垢，我換上妹妹正肩的短袖，腰身修飾得不盈一握。

 

冷宮沒一頓人能吃的飯，餓的。

 

擦幹淨湿漉漉的頭發，直播間再次開啟。

 

當著這群古人的面，我找妹妹要了一把剪刀。

 

將披散至臀下的長發剪到齊肩的位置。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是不孝啊！】

 

【不知廉恥！胳膊都露出來了，下一步是不是要露大腿了？】

 

【狐媚子！本宮就知道你是個浪蕩的賤人！】

 

【真下賤！把我們女人的臉都丟盡了！】

 

我勾唇笑了笑。

 

「老古板們，有空帶你出去見見世面吧。」

 

一得到我的消息，媽媽就給爸爸打了電話，明天中午就能一家團聚了。

 

今天是工作日，我需要去派出所一趟。

 

失蹤人口可以在兩年或者四年後申請宣告S亡。

 

但家人沒有找到我的屍體，始終相信我還活著，所以隻需要重新恢復登記就行。

 

媽媽陪著我去的。

 

她騎著電動車，我從後面環抱住她，臉頰慢慢靠在她背上，聽到她加快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

 

【這車不錯，墨家子弟可能仿制出來？】

 

【我大千朝要是有了此等寶器，不必再受胡人鉗制，以後行軍速度可快上百倍，必然打得八方敵國毫無招架之力！】

 

【此女是林更衣嗎？命她交出方子，可賜她保留全屍。】

 

這群人真是可笑啊。

 

就算我拿出方子，他們拿什麼造呢？

 

痴人說夢。

 

8

 

到了地方。

 

訴說來意後，一名老警官激動地從辦公室衝出來。

 

看我好胳膊好腿地站著，連連道好。

 

「模樣變化不大，就是太瘦了，這些年你去哪兒了？」

 

我垂下眼眸，知道自己的演技肯定瞞不過老警官，便挑了些能說的說。

 

不然被當成精神病就不好了。

 

「我摔到山腳下就被人擄走了，他把我賣到很偏遠的地方，那裡還是一夫多妻制，我接受不了，他們就餓著我，吊著命。」

 

老警官半晌沒出聲，最終長嘆一聲，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個地方很遠吧？先登記，咱們坐下來，慢慢說。」

 

我被套了話，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了。

 

老警官眼神有些復雜，似乎是半信半疑。

 

但這趟出來的事情總歸還是辦成了。

 

媽媽等不及要慶祝：「今晚咱們先吃一頓，給你補一補。

 

「明天你爸回來，再請小區的親朋好友擺幾桌，告訴大家你回來了。」

 

計劃好了，媽媽便帶我們三姐弟去了附近一家上檔次的飯店。

 

我們一共四個人，點了七個菜，全是我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