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離婚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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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他的臉變得扭曲:


 


「你知道?那你還要跟他在一起?」


 


「杜月薇,你腦子有病就跟我乖乖回家吧好不好!」


 


看著秦洛生這副抓狂的樣子,我忍不住笑。


 


「可是,每個人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都會使出些卑劣手段啊。」


 


我認真望著秦洛生,一字一頓道:「就像當年的你,如果不是你的設計,我根本不會喝下那杯酒,更不會那麼湊巧走進你的房間,被恰巧拿到假爆料的狗仔拍下照片。」


 


秦洛生僵住。


 


寒風呼嘯裡,他數次翕動嘴唇,卻始終說不出一句辯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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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事疑點太多,我雖然沒有直接質問過秦洛生,卻一直在私下锲而不舍地尋查真相。


 


從知道真相那一日至今,我對秦洛生不爽很久了。


 


我緩緩開口:「秦洛生,當年我和你是正當的競爭對手,你用這種卑劣的辦法對付我,用狗仔和輿論逼我和你結婚,會讓我覺得你很惡心。」


 


秦洛生整個人的臉猛地慘白。


 


片刻後,他有些艱難地開口。


 


「抱歉。」


 


他低下聲音:「我隻是很喜歡你......」


 


他繼續碎碎念:「我跟你針鋒相對那麼多年,找了那麼多女人試圖讓你吃醋,還不停和你搶生意在你面前刷存在感,可你卻從來不肯多看我一眼,反而我成了個怨夫......」


 


我打斷他:「秦洛生,你當年明明可以正大光明追求我,說你愛我。」


 


秦洛生笑了。


 


隻是那笑容有些慘然。


 


他將手裡的煙盒揉成皺巴巴的一團,低聲問:「如果那樣,你會答應和我在一起嗎?你會愛我嗎?」


 


我想了想,還是搖搖頭:「我不知道。」


 


秦洛生呵的一聲笑起來,像是釋然。


 


他很坦然地開口:「所以,我才不要拼盡全力去賭一個不確定的答案。」


 


「杜月薇。」


 


他收了笑,一字一頓道:


 


「就算你恨我,就算我手段下作,我也要得到你。」


 


他說這話時,臉上的偏執瘋狂讓我不禁愣住。


 


我張了張嘴,剛準備說話。


 


下一瞬,蘇澤從樓道裡走了出來。


 


他的眼神在我和秦洛生之間巡視。


 


然後帶著幾分提防地盯著秦洛生。


 


問道:「大半夜的,你怎麼又來了?」


 


10


 


秦洛生見到蘇澤的一瞬,整個人瞬間進入防備狀態。


 


他冷笑一聲:「我找我老婆,關你屁事!」


 


我提醒:「前。前老婆。」


 


眼見兩個男人之間的火藥味越來越濃,我隻能翻了個白眼,軟硬兼施地打發走秦洛生,然後半拖半拽地把蘇澤帶回房間。


 


關上門,我和蘇澤都已經沒了繼續的興致。


 


眼見蘇澤神情恹恹,我隻能試圖哄他:「別吃醋了。」


 


「我記得你馬上也要過生日了,你有什麼願望,我幫你實現。」


 


蘇澤歪頭想了一會兒,忽然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抬眼看我。


 


他說:「那天我在你的辦公室,看見了你和那個姓秦的在雪場滑雪的合照。」


 


「我們也去滑雪吧。」


 


我愣了下,思緒飄忽——


 


其實我和秦洛生那次的滑雪,毫不唯美,簡直是場噩夢。


 


我和秦洛生差點困S在冰天雪地裡。


 


那個雪場是秦家新開發的,在荒蕪的大山裡。


 


我和秦洛生滑完雪出來,車子的導航忽然失靈。


 


我們隻能憑著記憶順著山道開出去。


 


結果沒多久,車子也突然熄了火。


 


舉目望去,入眼都是白雪。


 


山道上荒無人煙,手機也沒了信號。我和秦洛生知道在車裡待下去不會有好結果,於是我們隻能從車裡走出來,一邊靠行走試圖讓身體暖和起來,一邊往山下有人煙的地方走。


 


呼嘯的北風從耳邊刮過,刺骨的冷意沁入骨髓。


 


不知走了多久,我的睫毛上掛滿了冰凌,我的眼皮也變得沉重起來,就連睜眼都變得費力。


 


秦洛生看出我的狀態不對,他轉過頭盯著我看了三秒,然後毫不猶豫地蹲下身:「上來。」


 


他背著我繼續前行。


 


然而更糟的是,天空忽然飄起了雪花。


 


秦洛生的喘氣愈發沉重,聲音嘶啞,整個人應該也到了強弩之末。


 


但他仍固執地同我說話。


 


他說:「你怎麼這麼重啊,杜月薇,該減肥了。」


 


他說:「跟你在一起怎麼總是這麼倒霉啊。煩S你了。」


 


他說:「你別睡,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我強打起精神問。


 


「我愛你。」


 


「我還一直沒和你過一個結婚紀念日。」


 


「所以你別S,行不?」


 


我想答應他,卻說不出來。


 


我兩眼一翻,還是沒撐下去,直接沒了意識。


 


好在我倆命大。


 


再睜眼是在醫院裡。


 


秦洛生正坐在我的病床邊,一隻手輸液,另一隻手緊緊攥著我的手。


 


見我醒來,他眨了眨充滿紅血絲的眼。


 


一邊飛快抽開握著我的手,一邊懶洋洋地開口:


 


「喲,小弱雞,醒了?」


 


「......」


 


我戴著氧氣面罩,說不出話,隻能衝他豎起中指。


 


從住院到出院,我們誰都沒再提遇險的事情。


 


秦洛生也沒再來醫院陪護過我——他要查車胎和導航到底是誰做了手腳,揪出兇手和仇家,肅清危險,然後又投入新一輪的公司繁重應酬......


 


那次的冬日自駕遊,像是一場危險的幻夢。


 


隻有家裡電視櫃下的抽屜裡殘存的一沓沒吃完的藥片,提醒我,那次的危險是真的。


 


秦洛生說過愛我,也是真的。


 


這幾年來,我和秦洛生一直在暗自較勁。


 


高傲如他,不肯率先低頭,低三下四求取我的愛。


 


我恨他當年卑劣行為,就算心底逐漸生出對他的些許愛意,也不肯對他袒露出絲毫溫柔。


 


但我一直很篤定地相信,至少在冰天雪地裡的那一刻,他說出的告白,是真心實意。


 


我眨了下眼,回過神,對上一雙笑眼。


 


不是秦洛生。


 


是蘇澤。


 


我沉默片刻。


 


終是點了下頭。


 


我說:「好。聽你的。」


 


11


 


看來我這個人應該是跟滑雪這項運動犯衝衝。


 


這一次的滑雪經歷,顯然比上一次還要糟糕。


 


等我昏昏沉沉醒過來的時候,我的手腳都被繩子捆在了一起,而繩子的另一端系在一棵樹上。


 


周圍大雪皑皑,荒無人煙,我身後就是陡峭的雪坡。


 


我緩慢地眨了兩下眼睛,終於反應了過來——蘇澤把我綁架了。


 


我不太意外。


 


蘇澤這個人方方面面都太符合我的審美喜好,簡直是為我量身定做的美男計。


 


從他對我一見鍾情開始,我就知道蘇澤這個人有問題。


 


有一個秦洛生喜歡我已經是意外了。


 


所謂的愛情,不會在我身上發生兩次。


 


我隻是沒想到,我叔叔的手段竟然這麼簡單粗暴——直接要把我處理掉。


 


此時面前的蘇澤換了副面孔。


 


他不再衝我笑得眉眼彎彎。


 


而是冷淡道:「抱歉,我隻是拿錢辦事。」


 


我有一瞬的慌亂,瞥了一眼衣兜裡的手機,然後試圖拖延時間:


 


「你先冷靜,我知道你是我叔叔派來的,他給你多少錢,我出雙倍,不,十倍......」


 


我話音未落。


 


汽車的引擎轟鳴聲忽然在靜謐的林中響起。


 


我下意識抬頭望去——一輛越野車飛速朝我的方向駛來,雪沫飛濺。


 


副駕駛車門打開,出現一張熟悉的面孔。


 


不是我的保鏢。


 


是秦洛生。


 


怎麼是他?


 


我愣住了。


 


蘇澤見到秦洛生出現,整個人變得慌亂起來。


 


他罵了句髒話,掏出匕首,果斷朝我走來。


 


銀白色匕首折射出危險的光澤,秦洛生的臉色急促變化,整個人的神情是肉眼可見的慌張。


 


他不顧危險飛撲過來,試圖奪走蘇澤手裡的匕首。


 


混亂之中,匕首切斷了繩子。


 


「滋啦」一聲——


 


我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朝近乎垂直的雪坡下翻滾下去!


 


千鈞一發之際,我感覺我猛地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熟悉的香水氣息將我籠罩。


 


我明白過來,是秦洛生。


 


他抱住了我。


 


我們在雪坡不停向下翻滾。


 


盡管厚厚的雪起到了一定的緩衝作用,但雪地裡掩埋著不少枯枝和尖銳的石頭。


 


耳邊風聲悽厲,我不斷聽見有尖銳樹枝劃破衣服的撕拉聲。


 


以及......秦洛生隱忍的悶哼聲。


 


他的後背和胳膊,應該是被劃傷了。


 


我以為他會吃痛松開我。


 


但他護住我的懷抱卻更緊了些。


 


有溫熱的紅色液體洇湿在我的臉上,我微微睜開眼,看見身後的雪坡上一路流下來鮮紅色的血。


 


他受傷了。


 


但他依舊在下意識地保護我。


 


我怔愣片刻,忽然感覺心口處傳來重重下墜的轟鳴聲——


 


我想,完了。


 


這次我是真的要原諒他了。


 


「......」


 


不知過了多久,我和秦洛生終於在雪坡底部停下了翻滾。


 


片刻後,我試探著,緩慢地坐起了身——


 


此刻,我和秦洛生像兩個狼狽的瘋子,各自頂著一頭的雪花,喘著粗氣坐在雪地裡彼此對視。


 


我摸了摸身上的衣兜,空空蕩蕩。


 


我的手機已經不知所終。


 


我嘆了口氣,朝秦洛生伸出手:「你的手機還在嗎?借我用下。」


 


秦洛生拉開衣兜拉鏈,哆嗦著手把手機遞給我,狐疑道:「你要幹嘛?喊救護車嗎?我帶的人很快就會找到我們的。」


 


「我知道,」我一邊撥號,一邊說,「我隻是要告訴五百米外的保鏢們撤退。」


 


「......」


 


沉默三秒後,秦洛生猛地瞪大了眼:


 


「杜月薇!你自己悄悄帶了人?原來你早就知道那個姓蘇的有問題!」


 


我有些心虛地抬眼,衝他笑了下:「我的衣服夾層裡裝了定位器。嗯......如果今天你不來救我, 那些保鏢也會出手的。」


 


從始至終, 離婚不過是個引子。


 


我要做的是讓蘇澤以為我是真的愛他愛昏了頭,讓我叔叔放松警惕。


 


順便......用蘇澤試探下秦洛生對我是否真心。


 


如果他不愛我, 那我正好將計就計, 直接離婚。


 


聰慧如秦洛生,也很快想明白了前因後果。


 


「你玩我?你看我為了你擔驚受怕的樣子很好玩是吧!」


 


他紅了眼, 氣得轉身就走。


 


往前走了三步之後, 卻又猛地折返回來,伸手抱住我。


 


他的手順著我的胳膊撫下來, 碰觸到我的手指,然後緊緊地, 與我十指相扣。


 


不肯放開。


 


「你個沒良心的小混蛋。」


 


他聲音很低,帶著嘆息和無奈。


 


「但我就是愛你, 怎麼辦。」


 


那句我們都暗自發誓不再提起的告白, 忽然又再次被提起, 將彼此的理智濡湿。


 


我也笑起來,緊緊回抱住他, 認真說了一句謝謝。


 


「當年你用計娶我, 如今我用計和你離婚。」


 


「秦洛生,我們這樣也算扯平了。」


 


12


 


扯平歸扯平。


 


我還是和秦洛生離了婚。


 


但是,我也給了他一次重新追求我的機會。


 


我也借這個機會,把我擁有的財產好好清點了一遍, 把有效財產重組, 爛賬全部清掉。


 


順便將我叔叔和蘇澤的勾當密謀全部公之於眾。


 


輿論哗然之下,我用低廉價格收購了我叔叔的股份,並且將我的叔叔趕出了董事會。


 


未來等待我叔叔的,應該是在監獄裡踩縫纫機的穩定生活。


 


至於我和秦洛生。


 


我們或許會復婚, 或許不會。


 


總之, 看秦洛生表現——


 


看他是否能向我袒露所有真心,願意遏制住偏執的本性,真誠愛我。


 


秦洛生聽了我的要求後,認真點頭說好。


 


不過很快, 他又露出森森白牙:「反正和你結婚的人,隻能是我。」


 


「你敢找別人, 不論是誰,我都會給你攪和黃了。」


 


我不服氣地哼了一聲,故意用額頭撞他胸口, 聽他吃痛悶哼,又下意識擔憂地抬頭。


 


卻正好對上他帶著笑意的燦爛眸子裡。


 


這混蛋, 又故意裝無賴可憐。


 


我氣惱想跑, 卻被他緊緊錮在懷裡。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毛衣, 毛茸茸的, 手感特別好。


 


既然這樣,那我就多抱他一會兒吧。


 


我仰頭, 看見窗外細雪正緩慢落下, 慢慢覆滿枝頭。


 


淡金色的天光照進房間內, 黑灰色的樹影映在我和秦洛生的身上,像紋身,又像是某種糾纏扭曲的羈絆。


 


——陰湿怪和腹黑瘋批湊個對, 就不去禍害其他人了。


 


反正人生漫長,這種扭曲的勢均力敵,也算是一種有趣的愛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