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不是第一個帶林淑惠減肥的人。

獨自拉扯林淑惠長大的林母是第一個。

 

9

 

林淑惠大學畢業後，不克制體重。

 

原本一百斤的體重，短短時間內就不可遏制地翻了個倍。

 

林母看出不對勁後，想帶林淑惠減肥。

 

但林淑惠不會克制，也沒想過減肥。

 

驟然轉變成胖子，她一時無法接受，承認胖了就等於承認自己墮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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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硬說自己的體型跟以前一樣，最多最多，也就是比以前胖了丁點。

 

以前是正常，現在隻是微胖，微微胖。

 

但就算林淑惠再無法接受，再嘴硬，她也知道自己胖了是事實。

 

林淑惠想減肥。

 

但她不主動提出減肥，她要林母哄著她減肥。

 

林母明白林淑惠在想什麼，於是順著林淑惠。

 

但林母為她設身處地地著想，並沒有換來林淑惠的感激。

 

林淑惠吃不了減肥的苦時，跟對待我時一樣對待林母。

 

她咒罵林母，罵林母保持了這麼多年的苗條身材，就是為了擠對她，惡心她。

 

林淑惠甚至還將同樣的藥下給了林母，妄想林母胖起來……

 

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都曾在林母身上發生過！

 

林母是第一個受害者，她活了下來。

 

我是第二個受害者，我S了，萬幸的是，我重生了。

 

發現林淑惠給自己下藥後，林母不再管林淑惠。

 

但不願承認自己肥胖，還在玩精神勝利法那一套的林淑惠還是想減肥的。

 

於是她換了公司來找我，知道我不會不管她。

 

林母不知道林淑惠有我這麼個閨蜜。

 

甚至在林淑惠離開後，抱有一絲幻想：

 

要是林淑惠靠自己減肥成功，那當時的下藥就是一時鬼迷心竅，還有得救！

 

但剛剛的那一眼，林母徹底失望了。

 

現在她匆忙將我拉出病房，就是不想身為閨蜜的我好心帶林淑惠減肥，卻反被林淑惠禍害。

 

但林母來晚了。

 

我已經帶林淑惠減過肥，也被她下過了藥。

 

而且我跟林母不一樣，我從沒幻想過林淑惠下藥是一時鬼迷心竅。

 

在我眼裡，她沒救了。

 

10

 

最後我跟林母一起離開了醫院。

 

大概是猜到林母跟我說了什麼，林淑惠沒再聯系我。

 

她獨自住院三天後，腳上的痛楚有所減緩，回到了公司。

 

似乎要否認林母跟我說的她想減肥，林淑惠的飲食變本加厲。

 

除了雷打不動的十份午餐外賣外，她還給自己增加了下午茶。

 

所有的休息時間，她一點不讓自己的嘴停下。

 

但她愚蠢的行為什麼都證明不了，反而讓臉上的黑斑越加嚴重。

 

上一世帶林淑惠減肥前，我做過很多功課。

 

其中印象最深的，是肥胖導致的臉上長黑斑。

 

那是比走路大喘氣、出虛汗更加嚴重的身體的危機警示。

 

那會兒，林淑惠臉上已經隱隱有了星星點點的黑斑。

 

這一世，因為她在飲食上更加放肆，黑斑越發嚴重。

 

她的身體已經岌岌可危了。

 

果不其然，一周後的團建，林淑惠隻跑了兩步就一頭栽倒在地。

 

老板急急將她送到醫院後，醫生還是老調重彈讓她減肥。

 

摸著頭上撞出的駭人的傷口，林淑惠終於怕了。

 

沒再罵醫生，她配合著問醫生，她現在該怎麼做。

 

但她配合得太晚了。

 

身體長期的超負荷，讓她的身體衰敗得更加嚴重。

 

而且，已經有了爛腿的趨勢。

 

另外，她的高尿酸還是問題，痛風已經不隻出現在腳部，連她的手指、手腕都出了問題。

 

醫生一通細致地檢查下來，發現林淑惠周身上下居然沒有幾處是健康的。

 

這個時候的治療，已經不單單是減肥那麼簡單了。

 

林淑惠慌了，喃喃著怎麼會這樣。

 

「我是胖，但隻是胖了一點點而已，而且胖的時間還沒有多久。

 

「不可能這麼嚴重的，不可能的，你再給我仔細檢查檢查……」

 

但再怎麼檢查，結果還是一樣。

 

林淑惠被迫再次住院，但她已經沒有積蓄了。

 

她賺的那幾個錢都被她買東西吃了，幾乎是月光。

 

雖然老板私人有給她補貼。

 

但林淑惠身上都是要耗時間還不一定能完全治愈的病。

 

沒住院半個月，林淑惠被迫出院了。

 

手指、手腕痛風的原因，她也上不了班，也就徹底斷了收入。

 

她扭頭聯系了她媽。

 

因痛風住院時，林母看了林淑惠那一眼後，對她徹底失望。

 

這會兒再找她，她對待林淑惠完全是陌生人的態度。

 

林淑惠毫無疑問地吃了閉門羹。

 

沒討到好，她將所有希望寄託到我身上。

 

拄著拐杖拖著爛腿找上門，她跟我打感情牌。

 

「清妍，我們可是大學四年的閨蜜，我們的關系毋庸置疑！

 

「現在隻有你能幫我了，你一定會幫我的對吧？」

 

11

 

我一臉冷漠，搖頭。

 

林淑惠愣住了。

 

「你……你這不會是不同意的意思吧？

 

「可你怎麼會不同意呢，我們是閨蜜啊，就是應該互相幫助的……」

 

說到一半，她臉上擠出一個討好的笑看著我。

 

「哈哈……哈，你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你不是冷血的人！」

 

我臉上依舊沒有表情，隻冷冷地看著她。

 

這下，林淑惠再做不到無視我的反應自顧自地自圓其說。

 

她的臉色沉了下來。

 

「周清妍，你憑什麼不同意，你哪來的資格不同意？

 

「我之所以會成今天這樣，完全都是你害的！

 

「我原本都已經打算好好減肥鍛煉，找回以前健康的身體了。

 

「是你！是你攔著不讓我催吐，還當著公司那麼多人的面戳穿我，害得我不能減肥！

 

「要不是因為你，我早就減肥成功了，我也根本不會渾身都是病！」

 

我差點笑出聲來。

 

林淑惠的臉皮簡直厚到我無法想象。

 

她有今天的下場的確有一部分我的原因。

 

但上一世我幫過她了，換來的卻是她將我無情S害。

 

現在我不幫她了，她還是將過錯都推在我身上。

 

想到這，我不打算再忍了，直接回懟：

 

「我是養豬的嗎？你胖你瘦關我屁事，你胖了我又賣不出好價格。

 

「你是表演型人格吧？減肥是幫你自己減，不是幫我減，這麼喜歡演，去《西遊記》演豬八戒去。」

 

罵完一通後，我終於舒坦，神清氣爽了一大截。

 

林淑惠愣怔了一會兒，像是沒想到我會這麼說。

 

她一下子臉色漲紅，然後轉青，最後陰沉沉地盯著我。

 

「你是我閨蜜，你就必須幫我！

 

「你個賤人，你就是看不得我好！」

 

林淑惠瘋狂叫罵著，舉著拐杖衝上來就要打我。

 

但笨重的身體外加一條爛腿，根本沒有絲毫威脅。

 

我隻微微側身就躲了過去，林淑惠直接撲空倒地。

 

望著狼狽地趴在地上的她，我冷聲開口。

 

「我是你閨蜜就必須幫你？那你媽媽好心好意帶你減肥，你卻給她下藥？」

 

趴在地上的林淑惠努力翻過身，眼神兇惡。

 

「那是我媽，我就算弄S她也不關你的事，你有什麼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上前一步，我俯身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畜生，下輩子投胎成豬吧你！」

 

林淑惠捂著臉，模樣更加癲狂。

 

「就是不關你的事！那是我的家事，你個八婆管不著！」

 

我冷嗤一聲，將上一世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林淑惠一時聽得有些愣怔，不住地上下打量我。

 

說起上輩子那些事，我心中的憤恨不由被激了起來，面容控制不住有些扭曲。

 

「你說我為什麼不幫你，這就是原因！

 

「你信也罷，不信也罷, 反正我不會再管你。」

 

林淑惠聞言, 打量我的目光停住，臉上的神情也僵住。

 

入定了一瞬, 她渾身忽然猛地一抖。

 

緊接著她回神一般，摸過摔到一旁的拐杖。

 

而後匍匐著一點點爬向門口，嘴裡喃喃著：「不……不是真的，別S我……」

 

12

 

那天之後, 林淑惠消失了，我的生活恢復了平靜。

 

我再次見到她，是在兩個月後了。

 

彼時正是周末, 我約了同事去逛街。

 

在路上，我們撞見了搶廢品的一男一女。

 

男的頭發花白, 瘦骨嶙峋。

 

女的中等身高中等身材。

 

但就是跟這麼個瘦弱的男人爭奪，女方卻沒有絲毫優勢。

 

因為那女人隻有一條腿, 拄著拐, 站都站不穩。

 

看著有些不忍, 我上前，正要平息爭端。

 

可我才站定，那單腳女人卻忽然松開了廢品。

 

緊接著迅速低下頭, 拄著拐杖跛著腳離開了。

 

我有些狐疑, 這女人怎麼突然就放棄了, 同事兩步湊了上來。

 

「這個背影，看起來還有點熟悉……」

 

同事喃喃著，眼睛一亮。

 

「是林淑惠！就是她，就是瘦了些……」

 

那搶到了廢品的男人好奇地看了過來。

 

「你們怎麼會認識林淑惠那瘸婆？」

 

沒等我們回答，男人繼續開口。

 

我因此得知了林淑惠這兩個月的一些經歷。

 

從我這求助失敗後, 林淑惠再沒其他求助的門路。

 

而她雙手的痛風因為遲遲沒有治療，已經廢了。

 

沒了健康的手，她已經不可能再工作。

 

為了生存, 她開始翻撿垃圾箱裡的廢品維持生活。

 

垃圾箱大多臨街，並不那麼安全。

 

在一次翻垃圾箱的過程中，她被車撞了。

 

她的兩條腿, 一條是好腿，另一條是生病導致的爛腿。

 

被撞的那條, 是好腿。

 

司機賠錢, 跟她私了。

 

原本拿著那筆錢, 林淑惠能將好腿治好的。

 

但入院的時候發現, 那條爛腿已經惡化, 更需要處理。

 

錢不夠，權衡之下，林淑惠隻能截了爛腿, 不治好腿。

 

落到最後, 一條腿沒了, 一條腿瘸了。

 

那瘸的腿, 隨時還可能因為糖尿病病情的惡化，繼續爛掉。

 

那渾身的病因為沒錢治, 還在不斷惡化……

 

男人說完，一陣唏噓。

 

「這麼活著，還真不如S了呢。

 

「S了就沒人跟我搶廢品了, 我省點力氣。」

 

我跟同事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不知悔改的白眼狼，這才是她應得的下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