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要嫁人了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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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如長樂郡主的肆意瀟灑,可是我不願意嗎?


不,是我沒資格。


 


從我住進國公府那一刻開始,我便沒了資格。


 


「晚意……」


 


林景淮上前兩步,試圖伸手,我卻往蘇御身邊走出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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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口氣:「我不是生病了,隻因在國公府礙眼了,才被你們以生病的緣由送出來。」


 


林景淮呼吸猛地窒了窒,痛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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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以為你是欲擒故縱。」


 


「你不知道的還有很多,或者你也知道一些,但不想惹麻煩。


 


「林世子,我雖得林家教養,但這些年鋪子和佃租的收入早該償還幹淨了。 


 


「是我自作多情以為我們兩情相悅,如今一切既然都說清楚了,你這是何苦?


 


「我不想再背負個與有婦之夫不清不楚的名聲,畢竟,我在京城的名聲已經很不好了,不是嗎?」


 


林景淮好幾次動唇,卻在瞥了眼蘇御後,苦澀道:


 


「可你也不能為了報復我,就隨便找個人嫁了吧。


 


「母親好歹是你長輩,這麼多年的感情,你一聲不吭便草率決定,外人會以為她沒把你教好。」


 


「她本就沒把我教好,好人家的姑娘誰會跟在一個非未婚夫的男人身後這麼多年?」


 


我冷冷地回了句,遮羞布被徹底揭開。


 


林景淮紅了眼眶。


 


可他依舊固執地認為我是在鬧脾氣,臨走時冷冷道:


 


「你再好好想清楚,這般糊塗,日後定會後悔!」


 


我的事情傳回京城,姑母寫了好幾封信,言辭懇切讓我回去。


 


確實要回京城,畢竟我的嫁妝還在那裡。


 


我不想與林景淮同行。


 


但沒想到還是與他一起出現在國公府門口。


 


而長樂郡主正氣呼呼地站在那裡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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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去接個人,怎麼這麼久?」


 


林景淮下意識看向我,而我已經目不斜視進了門。 


 


難得回京一趟,蘇御去皇宮見皇上。


 


我再三保證,國公府的事情能處理得來。


 


長樂郡主喊住我:


 


「既然回來了,想必已經想通了,若不是國公府的這層關系,你未必能攀上人家侍郎大人。


 


「不過你性子還是要改改,即將為人婦,就要注意分寸。


 


「我知你與景淮關系好,但落在旁人眼裡終歸不好,對嗎?」


 


長樂郡主沒意識到林景淮臉色已經變了。


 


我笑看了眼林景淮。


 


「郡主大可問問林世子,我是否注意了分寸。


 


「還有,我父母雙亡,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父母要為我主持姻緣,我地底下的爹娘答應了嗎?」


 


「你!」


 


長樂郡主氣得臉色都變了。


 


我已經懶得搭理她,去了後院。


 


蘇御和我說過,戶部侍郎確實年輕有為,但他不喜歡女人,甚至厭惡女人。


 


對方是長公主驸馬家族中人,長樂郡主和長公主定然知道他的癖好。


 


看來我那份嫁妝確實夠多,狗聞著味兒都來了。


 


國公府想得,長公主也不想放過。


 


不知他們想好怎麼分賬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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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下!」


 


我一腳才踏入門檻,杯盞就在我腳邊裂開。


 


姑母面容憔悴,通紅著眼睛,看上去為我的事情勞心勞力。


 


我直挺挺地站著,隻屈膝行禮。


 


「抱歉,我不知自己犯了何罪?」


 


「你!婚姻大事,你竟敢自作主張,你還有沒有把我這姑母放在眼裡。


 


「當年你父母將你託付給我,我便要好好管教管教你。


 


「娶為妻奔為妾的道理,你都不懂嗎!」


 


她揉著眉心,似乎氣急了。


 


我目光落在房間內其他人身上,冷笑了聲。


 


此時,姑母的房內還有尚書夫人、長公主,甚至是大理寺卿的夫人。


 


眾人看向我的目光都是滿滿的鄙夷。


 


我卻對姑母失望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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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底盈滿淚光,失魂落魄地後退兩步,一副受到傷害的委屈表情。


 


姑母眉目一凝,抿著唇不悅。


 


我開口道:


 


「若早知道姑母是這樣想我的,我何必回來。


 


「早知國公府這般容不下我,當年,我就不該留下。


 


「都是我的錯。」


 


說著,我要暈過去了一般。


 


姑母神色十分難看,但也要強壓著開口:


 


「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你這孩子做事實在混賬,哪有自己定下姻緣的道理?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我們苛責了你呢。」


 


我捂著心口,沉痛著回:


 


「姑母怎會苛責我?


 


「是我自己主動將手下鋪子的盈利讓出來,又把佃租的錢給府上開支的。


 


「我這番做也是將國公府當成自己的家,可誰承想,外面流言蜚語都是我想嫁給表哥。


 


「是啊,我無父無母,沒人幫我說話,沒人幫我喊冤,就連去了錦州,也要被人誤會。」


 


姑母神色變化很精彩。


 


我從未在她臉上看到過這麼多復雜的情緒。


 


她想開口阻止,可晚了。


 


「我與蘇大人早就相識,在錦州孤苦無依時是他在幫助我。


 


「我確實對他生了仰慕之情,可我們之間如今也是清清白白,婚事也是三媒六聘,並無不妥。


 


「姑母怎麼就覺得我是奔為妾呢?難道不是你讓我去錦州的嗎?」


 


所有人目光都落在姑母臉上。


 


若剛開始她是裝生氣,那此時她早已經氣得頭頂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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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就聽聞有幾十間鋪子,皇上賞賜了上萬畝良田,這每年的流水收入就有不少。


 


「國公府對外都是為了親情養著個表小姐,似乎人家是吃幹飯的似的。


 


「如今看來不是那麼回事嘛,按這數額,說是表小姐養著整個國公府也不為過。


 


「反正我家是沒這麼大開銷的。」


 


大理寺卿的夫人淡淡開口,又忽然捂著唇,一副自己說錯話的表情。


 


其他人面色也個個精彩。


 


姑母將後宅人精似的人放這裡,如今也算是她自食惡果。


 


可她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不過一會兒,便換了個策略。


 


「罷了,孩子大了,半點不由人。


 


「今兒個你趕路也累了,早點下去歇著吧。


 


「東邊的晚意院一直為你收拾著,什麼都沒動過,孩子逆反了也要回家。」


 


說著便兀自尷尬地笑著,其他人也跟著賠笑。


 


可我不想就此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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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意今日回來,是要拜別姑母。」


 


我忽然跪在地上,鄭重其事。


 


姑母臉上的笑容凝住,不敢相信地盯著我。


 


長公主也不由搭腔:「這孩子,鬧脾氣也要有個度,你姑母再如何也是為你好。」


 


「不是鬧脾氣,而是此次到了錦州已經找到義父,夫君日後也在錦州,是打算在那邊安頓下來。」


 


「什麼義父?」


 


姑母驚呼出聲,與長公主交換了個眼神,忙道:


 


「這孩子,胡說八道什麼?我是你姑母,你若有義父,我如何不知道?」


 


「姑母確實不知道,爹娘常年在邊關,與姑母一年也見不上一面,不知道也正常。


 


「義父便是當年父親的屬下,我在錦州與蘇大人定親之事,也是義父主持的。」


 


姑母愣在那裡,表情空白。


 


「義父年紀大了,沒個兒女在身邊陪伴,晚意不能丟下他不管。


 


「姑母和姑父有林世子和其他表哥表姐們,想來也用不上我。


 


「隻是,當年登記造冊的單子裡面的東西,希望姑母能還給我。至於這些年的效益,我不要了。 


 


「也算報答姑母這些年的養育之恩。」


 


我言辭懇切,眾人面面相覷,一雙雙眼睛晶亮的,忙看向姑母。


 


「這……這事發突然的,容我與你姑父商量商量。」


 


我面露疑惑:


 


「東西應該都還在吧,姑母曾說單獨保存著,想必清點一下也用不了多久。


 


「這幾日,我暫且住在外頭吧,晚意院中的東西,上回出發去錦州時便清點得七七八八了。」


 


姑母臉色很不好看。


 


「姑娘家的住在外頭成何體統,我……」


 


「蘇大人在京城有私宅,我住進去也方便,他住官家驛站,不會有人說闲話的。」


 


說完後,我一一拜別各位夫人,轉身便從裡面出來。


 


「你將我送你的東西,都留下了?」


 


林景淮滿目深邃,眼尾泛紅,立於不遠處幽怨地看著我。


 


「如今有人撐腰,倒是越發叛逆,竟連家都不要了嗎?」


 


見我不說話,他語氣更沉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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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母親拿你當親女兒般看待,你卻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讓她傷心,阿意,你變了。


 


「變得我都不認識你了。」


 


我輕嘆了口氣:


 


「這裡從來就不是我家。」


 


我雖五歲喪父喪母,但也知道被人關心和呵護是什麼感覺。


 


國公府的十年,我小心翼翼,深知一草一木都不是我的。


 


我期盼著林景淮會娶我。


 


到時,這裡真的會有一部分是我的,我是後宅的主母。


 


可事實證明,一切不過一場精心策劃的謊言。


 


我沉溺其中,如今清醒過來,想逃離罷了。


 


林景淮追過來,將我抵在牆上。


 


我用力去推,他卻岿然不動。


 


「阿意,你當真要走?」


 


他眼底閃過慌張,又急忙補充道:


 


「蘇御也不是什麼好人,傳言他不能人道才不敢娶妻生子,你若跟了他,會後悔的。


 


「你不想嫁人也沒關系,等等,再等我幾年,我會將你收房,你還是住在國公府,一切都不變,好嗎?」


 


我沒能忍住,打了他個巴掌。


 


聲音很大,就連我自己都被驚到。


 


林景淮不敢相信地看著我,眼神卻愈發暗沉。


 


「我有苦衷,你為何就不能為我想想? 


 


「隻需打消長公主的顧慮,等國公府渡過難關,我便能接你回來,你怎麼就不懂我的用心?」


 


他憤懑不解,質疑連連。


 


我卻覺得可笑,笑得滿臉淚。


 


林景淮一怔,以為我是傷心了,又忽然深情款款道:


 


「你也離不開我的對嗎?十年了,你放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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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將他推開,用行動證明我放得下。


 


「你真讓人惡心!」


 


我不是任人宰割的物件,我有尊嚴。


 


不管他們有什麼苦衷,傷害便是傷害。


 


從那日宴請上他毀了我的名聲,到如今他們覬覦我的嫁妝,都讓我篤定了要遠離。


 


我提起裙擺跑得比誰都快。


 


「意意……」


 


蘇御在國公府門口等我,眉眼掛著溫和的笑。


 


「你怎麼來了?」


 


我忙迎上去,心底陰霾被他的笑容撥開,初見光亮。


 


「來接你回家。」


 


他笑說了句,扶著我上馬車。


 


馬車空間狹小,我望著那張臉,忽然想到林景淮所說的傳言。


 


「怎了?」


 


目光被他捕捉到,我嚇了一跳,忙垂眸,卻熱得臉發燙。


 


額頭忽然一片涼意,蘇御手背已經貼上去。


 


「怎麼這麼燙?是不舒服嗎?」


 


「沒,沒什麼。」


 


算了,就算真不能人道,大不了我們領養個孩子。


 


蘇御深深看了我一眼:「不論什麼事情,你都可以與我說。」


 


「真沒什麼,但我今日開口找姑母要了嫁妝。


 


「而且,心情不錯。」


 


想到姑母面色難看的樣子,又想到自己打了林景淮那一巴掌,忽然覺得暢快。


 


那是過去十年來的沈晚意不可能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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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御唇角勾了勾,忽然湊過來:


 


「那我再讓你開心些,今日面見聖上,我求了道賜婚的聖旨。


 


「皇上還賜了對玉如意。」


 


我一愣,驚訝看過去。


 


蘇御很是自然在我頭頂揉了揉:「往後,再也沒人能插手你的姻緣。」


 


原來他匆忙進宮是為這事。


 


他都記在了心裡,為了讓我安心。


 


心口鬱氣一瞬消散,滿是慶幸。


 


若不是這次錦州出行,我會在京城被徹底拆入腹中吃幹抹淨。


 


爹娘留下來的東西我也守不住。


 


如今,我好像再也不是孤女。


 


蘇御神色變了變,有些尷尬地揉了揉鼻尖,別過腦袋。


 


我見他耳垂變得粉紅,就連脖子都是紅的,心下微動。


 


「別這麼看著我。」


 


他聲音暗沉沙啞,似乎壓抑著極大的痛苦。


 


我愣了愣,忙低頭。


 


剩下的時間,我們誰都沒說話。


 


下馬車時走得急切,一個不小心崴了腳,本做好了要摔倒的準備,卻忽然落入個懷抱。


 


蘇御低頭看向我,不由分說便抱著我往府上走。


 


「府邸是新買的,你看缺什麼就與蘇叔說,該添置的東西都添置上。


 


「我雖在錦州任職,但免不了要回來述職,先前我一個人,隨便哪裡都能住,如今……」


 


話落,他頓了頓,往懷中看了眼。


 


四目相對,我笑彎了眉:「好。」


 


蘇御臉上閃過不自然的神色,步子更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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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急著離開。


 


找了藥便蹲在地上要過來脫我的鞋。


 


翠知在一旁偷笑,給我遞了個打趣的眼神便忙出去。


 


等回過神來時,右腳已經落在他手心,被他手掌完完全全包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