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正是放學的時候。

校門口擠滿了孩子和家長們。

 

小詭異的話一出，旁邊的其他同學們也聽見了。

 

一聽說還能通過這種方式留下喜歡的老師。

 

孩子們當場圍住我，爭先恐後拉著自家家長朝我推薦。

 

「老師！看看我表哥！」

 

「老師，性別能不能別卡得那麼S，我姐姐也很漂亮。」

 

「老師！我也有姐姐，我還有小姨！」

 

「老師，我有爸爸！」

Advertisement

 

我：「……」

 

一群大孝子、大孝女們就地表演了一場哄堂大孝。

 

拉著自己的家長們比來比去，誰也不甘示弱。

 

正熱鬧著，江小弟宛如小野豬般猛衝進人群。

 

昂頭叉腰，對眾人大喊：

 

「先來後到懂不懂！我哥已經是覃老師的人了，後來的隻能當妾！」

 

乍聞此種勁爆緋聞，眾詭異家長們當即紛紛向我行注目禮。

 

突然承受目光洗禮的我：？

 

我不是，我沒有？

 

我一個清清白白小女孩，連男鬼的小嘴都沒親過一個。

 

怎麼平白就攤上了風流的名聲？

 

早知道這樣，以前至少該嘴一個才算不虧。

 

我正焦頭爛額之時。

 

人群外，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有人清了清嗓子，聲音溫柔而輕緩。

 

「你們，在做什麼？」

 

霎時間，熙攘的詭異們閉緊了嘴。

 

S一般的寂靜裡，奇形怪狀的詭異們瑟瑟擠在一起，讓出了一條道路。

 

江扶月如摩西穿過紅海，從茫茫詭異中走了進來。

 

一個詭異家長討好地衝他笑，點頭哈腰。

 

「老大，我們沒做什麼，沒做什麼。」

 

聞言，江扶月停下不疾不徐的腳步，也對它笑了笑。

 

對方瞬間一個哆嗦把下巴抖掉在了地上。

 

江扶月含笑環顧四周：

 

「哦？既然沒事，你們為什麼還圍著小覃老師？」

 

下一秒。

 

我周圍原本裡三層外三層的詭異們跑了個精光。

 

搭話的詭異連掉在地上的下巴都顧不上撿，逃命般四條腿著地跑了。

 

我望著口出豪言說要送爸爸的小詭異被它媽氣咻咻地提溜走，在心裡默默為它點了一根蠟。

 

校門口瞬間變得門可羅雀。

 

江扶月神色自然地拿過我手裡的包，替我打開車門。

 

「走吧，小覃老師。」

 

6

 

車裡，江扶月向我再三道歉。

 

「是我沒有管好小星，以後我會叮囑他，不可以亂說話。」

 

我趕緊擺擺手，表示沒關系。

 

「小孩子嘛，不懂成年人話裡的意思。」

 

想到學校門口那麼多人，我想了想，還是問江扶月：

 

「不過……對江先生的名聲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江扶月身為校董，又被許多詭異尊敬。

 

這樣的人，或許對流言蜚語很在意。

 

是不是需要額外做些什麼來向大家澄清？

 

我悄悄打量著他的神情。

 

卻見他翹起嘴角，仿佛並未為此憂心的模樣。

 

「既然小覃老師不在意，我自然無妨。」

 

他停頓了一下。

 

「與其說無妨，倒不如說……」

 

江扶月轉眸望了我一眼，正好與我看去的視線交匯。

 

含笑的青年驀然撞進我的眼中。

 

「倒不如說，我很樂意。」

 

我花了三秒理解他話中蘊含的意思。

 

在第四秒時，大腦轟地炸開，一片空白。

 

偏偏始作俑者還不肯停下。

 

「小覃老師，你的臉突然好紅？」

 

我下意識摸了摸臉側，熱得滾燙。

 

仿佛和胸腔裡急促的心跳聲交相呼應。

 

我支支吾吾，簡直不知道舌頭怎麼說話：「是嗎，有、有點熱吧……」

 

「會不會是最近太辛苦，發燒了？」

 

江扶月苦惱般沉吟：「我看看？」

 

他停下車，解開安全帶，傾身朝我靠過來。

 

俊朗的臉龐越來越近。

 

他是要吻我嗎？

 

我心裡小鹿亂撞，視線難以控制地落在江扶月形狀優美的唇上。

 

——看起來好像很好親的樣子。

 

如果可以嘴一個，好像也不錯？

 

我胡亂想著，緊張地閉上雙眼。

 

等了半天，沒有等到臆想中的觸感。

 

額頭上卻傳來一點微涼。

 

我茫然地睜開眼，看見江扶月笑盈盈地正將摸過我額頭的手收回去。

 

「唔，好像沒有燒。」

 

見我一臉懵懂，似乎尚未反應過來，他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怎麼，小覃老師想再測一下嗎？」

 

我愣怔幾秒。

 

忽然意識到他是故意的。

 

當即不肯再理他，氣鼓鼓地用力關上車門跑了，無視了身後傳來的輕快的低笑。

 

初次見面時我的印象果然沒有錯——

 

這家伙就是個腹黑！

 

7

 

那晚心動過後。

 

一連幾天，我都躲著江扶月走。

 

好在學期很快結束，寒假來臨。

 

我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裡，不再奔波於兩個世界之間。

 

臨近新年時。

 

我接到了久未聯系的父母的電話。

 

「過年怎麼也不回來看看我們，你大姨給你介紹了個對象，聽說隻要結婚就能給十八萬八。他看了你的照片很滿意，什麼時候來見一見？」

 

我深吸一口氣。

 

極力按捺住胸口猛然升起的煩躁，盡量平靜地解釋。

 

「我很忙，沒空大老遠跑一趟去相親。

 

「還有，能不能別擅自把我的照片發給別人，我不喜歡這樣。」

 

電話裡，父親的聲音頓時高了起來，不滿地數落我。

 

「我是你爸！我發張照片還不行了？越大越不像話！」

 

母親也從旁接口，絮絮叨叨訴苦。

 

「家裡面就你最有出息，你弟快要結婚了，到時候買房子、付彩禮，還得你這個當姐姐的幫襯他。」

 

我沉默良久。

 

心裡仿佛吞了冰塊，冷得徹骨。

 

畢業後，我再也沒有回去過那個令我窒息的家。

 

而父母時隔一年主動聯系我，隻是為了讓我滿足他們的要求。

 

「……所以，你們要我的十八萬八賣身錢給弟弟娶媳婦，對嗎？」

 

電話那端靜了一瞬，隨即驟然炸開吵吵嚷嚷的罵聲。

 

我沒有興趣再聽。

 

掛斷電話，把兩人都拉黑了。

 

本以為這件事就此了結。

 

不料幾天後，我的門被一個陌生男人敲響了。

 

「欸，是覃小姐吧？」

 

頭上已有禿頂跡象的男青年上上下下地打量我，目光透著評判的贊嘆。

 

「你比照片裡看起來更漂亮啊，早知道這樣，我會早點過來的。」

 

我被他看得渾身不適，皺起眉。

 

「不好意思，聽不懂你說什麼，我也不認識你。」

 

我想關門。

 

男人卻急了，伸手攔住門。

 

「怎麼不認識，你爸媽把你的情況都跟我說了，也同意了我們處對象的。」

 

我爸媽……同意的對象？

 

我下意識一怔，想起幾天前的電話。

 

難道是我父母所說的那個相親對象？

 

對面的男人見我神色變化，似乎想通了什麼，恍然大悟。

 

「哦，是不是害羞了？女孩子嘛，我懂。」

 

他頓時又自信起來。

 

志驕意滿地摸摸泛著油光的禿頭，挺了挺肚子。

 

「害羞點好，我喜歡傳統的女孩。唉，現在好多女人都學壞了，讀書讀太多，天天學什麼外國亂七八糟的思想。」

 

男人越說越投入，唾沫橫飛。

 

「對了，你是老師對吧，當老師好啊，假期多、福利好，方便帶小孩，以後……」

 

我聽不下去了。

 

當場打斷他的連篇廢話。

 

「以後我會和我未來的老公商量這些事，不勞你操心。」

 

禿頭男呆愣幾秒，終於反應過來我在諷刺他。

 

頓時氣得臉色紫漲，提高了嗓門。

 

「你什麼意思？你爸媽都拿了我的錢了，兩萬塊的相親費，說好了包成的！」

 

他罵罵咧咧，朝我邁步，伸手欲拉扯。

 

突然「哎喲」一聲踉跄了一下。

 

似乎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住一般，嘭地摔倒。

 

雙膝結結實實磕在水泥地面上，痛得龇牙咧嘴地給我拜了個早年。

 

「什、什麼玩意！」

 

禿頭男一面痛呼，一面驚慌地趴在地上左右張望：「剛剛有什麼東西拽了我的腳腕！」

 

我本來正偷著樂，聽見他的形容，忽然覺得有些耳熟。

 

——我好像也曾經碰見過類似的事。

 

那時是和誰在一起來著？

 

我努力回憶。

 

似乎是和……

 

「這是怎麼了，小覃老師？」

 

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我一抬頭，看見江扶月笑吟吟地走來，手裡提著幾個年節禮盒。

 

他自然地走到我身邊，手指虛虛搭在我肩上。

 

「需要我幫忙嗎？」

 

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的禿頭男警惕地盯著我身畔的江扶月：「你誰啊？憑什麼管別人家裡的闲事？」

 

江扶月連一個眼神也沒給他，隻凝望著我，語氣含笑。

 

「小覃老師，你說，我是誰？」

 

我聽出了他的暗示。

 

牽住江扶月的手，上前一步，對禿頂男開口。

 

「他是我男友，當然有資格管。

 

「我不知道我爸媽對你說了什麼，我很久沒跟他們聯系過了，不論他們說過什麼都是假的。」

 

禿頂男張口結舌，哆哆嗦嗦地指著我。

 

「你、你們……我花了兩萬……」

 

「還有，買賣婚姻是違法行為，這次看在你也下跪認錯了的分上就算了。如果你再出現在我面前，我就報警，送你去警局遊覽幾天，保證你不虛此行。」

 

我對他微微一笑：「或者，你更喜歡這次就體驗一下？」

 

禿頂男終於不敢吭聲了。

 

鹌鹑般縮起腦袋，灰溜溜地掉頭就跑。

 

沒等走出幾步。

 

不知怎的突然趔趄一下，猛地平地摔倒。

 

「啊！」

 

他猛然摔了個大馬趴，頂著肥碩的肚子企圖站起來。

 

卻不知為何，每次剛要站起來就又被絆倒。

 

被迫像擱淺的王八一樣，在地上艱難用四肢亂劃。

 

禿頂男神色驚恐，但又怎麼也找不到始作俑者，隻能趴在地上哎喲哎喲地直叫喚。

 

場面著實滑稽。

 

我在後面看著實在忍不住，撲哧笑得停不下來。

 

笑得肚子疼時，才小聲提醒肇事者。

 

「差不多就行了，別被發現。」

 

江扶月看我一眼，見我氣消了。

 

「好，都聽你的。」

 

這次有了心理準備，我眼尖地看見一條虛影般的黑色觸手抽回。

 

敏捷地縮回了江扶月身後。

 

嗯……果然一切都是這家伙搞的鬼！

 

8

 

我把江扶月拉進家裡。

 

關上門，抱胸質問：

 

「你躲在旁邊看了多久，怎麼知道我這裡有麻煩？」

 

江扶月不慌不忙，朝我舉了舉手裡的大紅色禮盒。

 

「冤枉啊，小覃老師，我是代表校領導來慰問教職工，送年禮的，正巧碰上罷了。」

 

他笑吟吟望著我。

 

「我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現在可以輪到我提問了嗎？」

 

我心裡一跳，以為他要問我假稱男友的事：「你、你要問什麼？」

 

「我想問……」

 

江扶月拉長了語調，在我把心提到嗓子眼時，忽然話音一轉。

 

「我想問，你父母的事，需要我幫忙嗎？」

 

我長舒一口氣。

 

「不用，」我搖搖頭，「那個禿頭男肯定會回去找我爸媽算賬，要求賠錢，我爸媽怎會把已經進肚的好處吐出來。有夠扯皮的，讓他們狗咬狗去吧。」

 

不過，我也要快點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