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帶著朋友過來壯膽，就連姜妍妍也在。

 

他是想不到，我會在公眾場合做到這份上的。

 

「公然對我造黃謠，還有擾亂公眾秩序，以及，對我個人人身進行騷擾，每一件事我都可以選擇報警。」

 

我在陳浩然錯愕中，抬起手，又扇了他一巴掌。

 

「但我今天就當這兩巴掌抵消你做的這些幼稚又低級的遊戲，如果還有下次，我不介意去你公司把你鬧的雞飛狗跳。」

 

「你別忘了，」我勾唇一笑，「你爸媽可就指著你升上去，光宗耀祖呢。」

 

「要是被你競爭對手知道。」

 

「你其實就是個上不得臺面，背地裡給人送禮，又偷稅漏稅的小人，你說這碗牢飯，你咽不咽的下去！」

 

Advertisement

我看著陳浩然臉上劃過震怒到驚恐，到打量，他在猜我會不會做到那一步。

 

我們相愛十年，我的大半人生都消耗在這個男人身上。

 

我以為，我的下半生也一定會和他繼續走到生命終點。

 

隻是，時間總是試錯最好的證明。

 

他隻是我試錯出來成本代價較高的其中一個，我對上他目光，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聲音說。

 

「陳浩然。」

 

「你別忘了。」

 

「你那些得意洋洋的炫耀，落在我這裡，就全部都是證據。」

 

陳浩然身體一僵，我拍了拍他肩膀，「既然我們達成默契，那就記得把協議籤了。」

 

我轉頭，看向陳浩然那群所謂志同道合的朋友，還有姜妍妍。

 

「大家就都散了吧。」

 

我越過陳浩然，剛要走。

 

陳浩然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好像後知後覺的發現，我們之間無論他怎麼鬧，都回不到了過去，他突然就慌了。

 

「老婆。」

 

「我不離婚。」

 

陳浩然拿出從前那套，「我可以改的。」

 

「我不打遊戲了好不好。」

 

陳浩然攔住我，「你原諒我吧，我真的可以改。」

 

我看著陳浩然，對上他此刻的眼神，我相信他也許這一秒是真誠的，也是真心在告訴我，他真的會改。

 

然後呢。

 

然後，在時間沉澱下，他又好了傷疤忘了疼，繼續踩在我的雷點上，繼續做著明知道會讓我難過，還是會做的那些事情嗎。

 

「算了吧。」

 

我甩開陳浩然的手，「狗改不了吃屎。」

 

我就要走，姜妍妍氣不過，要替發小出頭，「周渺渺，你不要太得寸進尺了。」

 

「我們這個圈子裡，誰不知道阿浩對你唯命是從，你也不能管太寬吧。」

 

姜妍妍理直氣壯。

 

「阿浩又不是做了什麼有損原則的事情，他隻是愛打遊戲怎麼了！」

 

「他一沒飄，二沒賭，三沒出軌和亂來，每月工資還按時上交，到點就準時回家，你有什麼不知足的！」

 

「我要是你，我就偷著樂了，找到這麼好的老公，也就你整天雞蛋裡挑骨頭，」姜妍妍聲音越來越大，「我就是看不慣你這種嬌氣精！」

 

7

 

姜妍妍聲音越是大，越是給他那群朋友加注了底氣。

 

他的朋友們又開始了那一套說辭。

 

「是啊嫂子，阿浩真的很愛你的，他已經是很好的男人了，人無完人，你不能太挑啊。」

 

「當初，阿浩為了讓你生活更好，拼命往上爬你都忘了嗎？」

 

「他努力升職也是為了給你更好的生活啊，他工作那麼辛苦，不就是打個遊戲，怎麼就非要鬧到離婚呢。」

 

「嫂子，你不能這樣自私了，看不見阿浩的付出啊。」

 

陳浩然的朋友們，每次都一如既往的懂得道德綁架。

 

他們每次都在恰當時機，站在陳浩然的角度上，對我進行一場批鬥，好像，我已經是這個世上最大的贏家，能和陳浩然在一起，都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我怎麼能不知足。

 

從前，我隻字未反駁。

 

反倒讓他們覺得我真是好拿捏的軟柿子。

 

我轉頭對上姜妍妍，「如果我沒記錯，你當初戀愛分手，就是因為你男友受不了你整天窩在一群男人堆裡吧？」

 

「美其名曰是發小，是一起玩遊戲的朋友，但玩到躺一張床上算怎麼個事？」

 

「用你們圈子裡話來說，你們是躺在一起，脫光了也硬不起來的關系，」我諷刺一笑，「都脫光了，我還管你們幹不幹淨？」

 

姜妍妍臉色一白。

 

我又對上他朋友，「別說的那麼冠冕堂皇，陳浩然所有努力付出從不是為了我。」

 

「難道他今天有所成就，不是為他自己？」我對上陳浩然受傷表情，「還是說，和我分開以後，你就會回到那個大學剛畢業，一無所有的樣子？」

 

「那行啊。」

 

我拿出手機，點開陳浩然領導電話。

 

「要不要我幫你辭個職，反正你也隻是為我在努力。」

 

漂亮話誰不會說。

 

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那就太惡心人了。

 

我作勢要打電話，陳浩然果然慌了，先前受傷的表情被陰鸷取代，他上前就要搶我手機。

 

「你敢！」

 

「周渺渺，不就是離婚嗎。」

 

陳浩然怒氣衝衝，「離就離，誰不離誰是孫子！」

 

「我倒要看看，你他媽離了我以後，還能找到個什麼樣的！」

 

這個點，正值下班高峰期，不少人聽到了他們的言論，忍不住停下來對著他們指指點點。

 

「要不說，最煩這種漢子婊呢，嘴上說著稱兄道弟鬼知道背後情不清白。」

 

「還有這男的也是有毛病，自己事業上升期就說都是為了老婆，這年頭，真是什麼奇葩都有。」

 

「所以我才說，不要輕易談戀愛，」有人低語，「萬一碰到這種人，真分手，還要鬧的人盡皆知，他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小姐姐也真是可憐，遇上渣男已經夠倒霉了，還要被渣男拉幫結派的欺負！」

 

「我上次分手就是因為男友打遊戲，從不是打遊戲的事情，是男的太沒有道德責任感，他壓根分不清到底是為什麼。」

 

陳浩然被群眾聲吞沒。

 

他臉色鐵青，就連從來幫腔的那群朋友和姜妍妍，也跟著漲紅了臉。

 

他大吼一聲，「你們懂個屁！」

 

然後，對著朋友和姜妍妍說，「不要理這個瘋婆子，她愛怎麼樣就怎麼樣，隨便！」

 

8

 

陳浩然浩浩蕩蕩的來，也浩浩蕩蕩的走。

 

倒是成全了我。

 

離婚一直僵持不下找到了突破口，我們成功籤字離婚。

 

從民政局出來。

 

陳浩然依舊不改作風，「周渺渺，你要是低頭認錯，我不是不可以.....」

 

不等他說完，我冷聲，「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陳浩然氣急敗壞指著我就要罵，我也不忍他，直直對上他的眼睛，「你盡管動我，隻要你有膽子。」

 

「周渺渺，」陳浩然惡狠狠瞪著我，「你就S鴨子嘴硬吧，我等著你哭著求我那天！」

 

我笑了。

 

對於陳浩然，我已經懶得再和他多說一個字。

 

拿上我熱乎的離婚證開車就走了。

 

離婚以後。

 

我再也不用下班趕時間回去買菜燒飯，也不用管家裡會不會隨處可見的垃圾和襪子，更不用擔心會不會我已經洗完衣服，整理妥當之後，又看見遺留在衛生間的髒內褲。

 

少了陳浩然。

 

我的生活變得簡單多了。

 

多出來的時間，原來我也可以選擇美容，也可以健身，還可以約上同事一起去吃飯唱歌。

 

那些我錯過的時光裡，所有值得紀念的小事，我都要一件件找回來。

 

而和我截然不同的陳浩然。

 

好像為了要證明，沒了我也能過的很好，他不斷的和朋友約著一起熬夜打遊戲，白天又接著上班。

 

朋友圈裡，總是能刷到他各種出現在飯局和酒局裡的照片。

 

不到半年時間裡。

 

我幾乎都要認不出來陳浩然，我和陳浩然十年來，共同好友太多，不可避免的，還是會在一些聚會遇上。

 

就像我們共同的大學校友結婚，不止是邀請了我，也邀請了他。

 

陳浩然帶著姜妍妍來的時候，我正在和朋友聊天，聊到一半，朋友輕輕推了我一下，我順著朋友目光，一眼看見了坐在對面的姜妍妍，接著才看見陳浩然。

 

陳浩然變得憔悴，氣色也很差。

 

他看見我，點頭示意，我沒理會，接著和朋友笑著聊天，直到，婚禮進行一半，姜妍妍舉著酒杯敬我。

 

「周渺渺，還要感謝你的讓位。」

 

姜妍妍曬出手中戒指，「我和阿浩已經在一起了。」

 

「要不是你，我還沒有得到他的機會。」

 

我對上姜妍妍挑釁目光，並無表情，淡淡看向陳浩然，陳浩然面色尷尬的要去拉姜妍妍，姜妍妍甩開他，又問我。

 

「你該不是放不下阿浩，所以不敢和我喝這杯酒？」

 

姜妍妍敵意太重。

 

我對於她和陳浩然之間什麼關系，毫不關心，但到底是朋友婚禮，不想場面難看，還是拿起酒杯，說了聲，「恭喜。」

 

9

 

朋友氣急敗壞。

 

「最討厭這種漢子婊，上位還敢在你面前得瑟。」

 

「從前就說她心機深沉，偏偏陳浩然是個瞎子看不見，」朋友生怕我傷心，「如今，看她小人得志，真是氣不過。」

 

我聽著朋友替我抱不平，心裡就算有波瀾，也已經徹底平息，我笑著安慰朋友，我真沒事。

 

時間真的是最好的良藥。

 

從前愛陳浩然愛到委曲求全，其實不過是畫地為牢，隻要走出困境，就會豁然開朗。

 

陳浩然又怎麼會不知道姜妍妍一直喜歡他，又試圖挑撥我們關系，我猜想他也一定知道，隻是他一直享受著這種三角關系。

 

他喜歡被姜妍妍追捧，也享受家裡有個無私奉獻的黃臉婆為了爭寵，每天上演宮鬥劇。

 

其實從來不是他愛打遊戲。

 

隻是，他自己選擇蒙蔽眼睛，忽略我的委屈，放大自己的付出，要求我成為他想要成為的人而已。

 

婚禮散場。

 

我跟著朋友一起離開，走到大門口，新娘喊住我。

 

「渺渺。」

 

新娘是我和陳浩然大學裡，為數不多和他們那個圈子毫無關聯的人。

 

她看笑著我，「其實阿浩和我提過你幾次。」

 

「他放不下你。」

 

新娘握住我的手，「你們在一起十年，如果我說如果，你還會給他機會嗎。」

 

我沒注意到朝著我這裡走來的陳浩然和姜妍妍，自然也看不見陳浩然眼裡的期待和姜妍妍仇恨目光。

 

我搖搖頭，回握住新娘的手。

 

「我和他之間已經結束了，今天是你大喜，不要因為這些陳芝麻爛谷的事情，影響你的喜氣。」

 

新娘惋惜，還來不及說什麼，我手腕被人用力拽著，我轉頭對上陳浩然猩紅的眼睛。

 

他喝酒了，喝的不少。

 

「周渺渺，」陳浩然抓著我不放，「我知道錯了。」

 

「我一直以來，隻愛你一個。」

 

他突然對我告白，惹怒了姜妍妍。

 

姜妍妍用力來拽陳浩然，「阿浩，你幹什麼呢！」

 

姜妍妍喊他，「你不要在這裡鬧了，跟我走。」

 

「我不走！」

 

陳浩然更用力拽著我，紅著眼瞪姜妍妍，「你不要管我的事，你滾開！」

 

陳浩然推了姜妍妍一把，重新看向我。

 

「寶寶。」

 

「我知道錯了。」

 

「人家說，男人總是比較晚熟，你陪了我整個青春，我就下意識覺得你就會一直陪著我，哪怕我不成熟不穩重，你也不會離開我，反正我們結婚了。」

 

「再不濟。」

 

「還有你爸媽，和我爸媽，他們總有辦法牽制你。」

 

「我有恃無恐。」

 

「覺得你跑不掉了。」

 

陳浩然說著說著，就哽咽了。

 

「但是，拿到證的時候，我還是不S心，給你爸媽打電話，要你爸媽替我求情。」

 

「可是.......」

 

陳浩然吸吸鼻子，「你爸痛罵了我一頓，說因為我的爛事，連你們父女關系都不和了。」

 

「就連我爸媽，也不理我了。」

 

「我才成了千古罪人。」

 

陳浩然突然就哭了，也許是醉酒，也許是真的有幾分悔意，他就這麼當著所有人的面，和半年前在我公司門口大鬧一樣，依然對著我鬧。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絕情，我已經知道你沒有出軌了，我也知道錯了。」

 

10

 

「我每天回去，家裡靜悄悄的，我找不到換洗衣服，也找不到領帶，」陳浩然說，「就連通宵醒來，也沒有熱乎的飯，更沒有曬在陽臺上幹淨襪子。」

 

從前。

 

隻要陳浩然熬夜。

 

我一定會為他準備好熱牛奶和小米粥，他胃不太好，我就想盡辦法給他養胃。

 

所以，他從沒有喊過胃疼。

 

他捂著自己的腹部，「我現在就胃疼，你還疼我嗎。」

 

他像隻被主人遺棄之後的可憐狗狗。

 

隻是，我再也不會覺得心疼了。

 

我隻會心疼在那整整十年裡，盲目付出還倍感甜蜜的自己，我看著陳浩然，又看向一旁紅了眼睛的姜妍妍，隻覺得歷史驚人相似。

 

陳浩然愛我嗎。

 

他要是真愛我，又怎麼會看不到我那十年付出。

 

陳浩然愛姜妍妍嗎。

 

他要是真愛姜妍妍，怎麼會忍心在失去我之後，還要姜妍妍站在我從前的位置上，吃我一樣的苦。

 

他誰也不愛。

 

他隻是自私狹隘到，希望困住我，也困住姜妍妍。

 

我甩開陳浩然的手，冷淡看他，「陳浩然，你該珍惜的不是我。」

 

我看向姜妍妍。

 

陳浩然跟著我看過去，然後馬上解釋，「我不愛她，我從沒愛過她，我隻是為了氣你，才和她在一起。」

 

「結果，你根本不在意。」

 

「我可以馬上和她分手。」

 

「隻要你回來。」

 

「渺渺，你回來吧。」

 

「求你了。」

 

我清楚看見姜妍妍的紅潤的臉色瞬間慘白，她不敢相信的來拽陳浩然，「阿浩，你在說什麼，你不愛我？」

 

陳浩然喝了酒，力氣大得很。

 

在和姜妍妍拉扯中，喊了聲「滾」，用力推開姜妍妍，姜妍妍穿著恨天高，沒踩穩，直直撞在了酒店大堂的柱子上。

 

頓時就見了血。

 

場面一頓混亂。

 

可盡管如此。

 

姜妍妍還是哭著要過來喊他，「阿浩，你騙我的吧，你就是愛我的，你怎麼會不愛我。」

 

姜妍妍卑微的樣子，像極了我這麼多年來的縮影。

 

隻是。

 

我已經走出來了，而她身陷局中，染了血的臉看起來可悲又可憐，還沒靠近陳浩然。

 

就被陳浩然用力甩了一巴掌。

 

「都是你害的。」

 

「要不是你，渺渺怎麼會不原諒我。」

 

陳浩然喝酒之後，撒起了酒瘋，當著所有人面暴打了姜妍妍一頓，最後還是警察和救護車來了，來解決了鬧劇。

 

直到最後。

 

陳浩然還在喊著我的名字。

 

而我頭也沒回的離開了，對於陳浩然，我給不出更好的評價。

 

我隻知道。

 

我的人生不該停留在一個男人身上。

 

我從不依附任何人活著，我隻存在於我，才有意義。

 

後來，我聽說姜妍妍臉上被劃破，修容花了巨資，但也落下病根，整成了面癱，而陳浩然和她糾纏兩年，最終磨不住家裡催得緊。

 

到底還是和姜妍妍結婚。

 

隻是，他們的婚姻依舊雞飛狗跳。

 

不過半年，就閃婚閃離。

 

我不知道後來的事情，那也不重要。

 

從今往後。

 

我隻為自己而活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