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嘔。」

 

我沒忍住打了個幹嘔，葉芯投來關切的目光，「念念，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我扯強一笑，朝她擺擺手，「我沒事，可能昨天著涼了身體有點不舒服，我先回房間了。」

 

沒等她回答，我腳底抹油一溜煙就衝回房間。

 

跑進廁所，我把晚飯吐的幹幹淨淨。

 

為了減少能量消耗，到後來的葉芯整日躺在床上，由我將王越點的外賣送到她的床上。

 

每天下課後，葉芯除了上廁所和約會，是絕對不會離開床一步。

 

靠著這樣的極端飲食和整日躺平，葉芯的噸位又上一個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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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她本人的話來說，就是仿佛又有了春天。

 

大概是這樣的吧，畢竟我不止一次看見葉芯站在小區樓下，和王越吻的難舍難分。

 

隻是伴隨著幸福來的，是身體上各種各樣的小毛病。

 

葉芯變的嗜睡，常常一個午覺就睡到天黑，甚至總是因為睡過頭錯過上課。

 

甚至有一次，在體育課上跑步時，跑著跑著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不過葉芯始終不以為然，「現在的大學生，多多少少都有點小毛病，不礙事。」

 

但我知道，這並不是什麼小毛病。

 

不久後，學校組織的一次體檢，驗證了我的猜想。

 

體檢時，葉芯在我前面，抽血的針扎進血管，抽出來的卻不是血，而是像油一樣的黃色液體。

 

當時旁邊的志願者被嚇到了，驚呼了一聲，惹的旁邊的同學都圍觀了上來。

 

站在一旁的醫生眉梢緊皺，「同學，你這個情況有點嚴重。」

 

7

 

估計醫生也沒有想到，一個大學生的高血脂居然會嚴重到這個地步。

 

醫生面色嚴肅，嚇的葉芯也慌亂了幾分，連忙詢問起自己的情況。

 

醫生和她簡單闡述了一下高血脂的症狀和危害，又講起了一些注意事項。

 

一開始，葉芯聽的認認真真，結果聽到那句注意飲食，減少糖和脂肪的攝入時，又陡然變了臉色。

 

「不注重飲食，糖和脂肪攝入過多，也是導致高血脂的因素之一。」

 

葉芯立即破口大罵道，「你是庸醫吧，這怎麼可能。」

 

醫生臉色頓時黑下來，「同學，我講的都是有根據的，不相信的話你可以自己去查閱資料。」

 

周圍的同學見狀，以為是葉芯是在恐懼生病，連忙安慰道，「高血脂還是可以補救的，聽從醫囑注意飲食就好了。」

 

我心底暗叫不妙，果然，葉芯上前拉住那個同學的衣領，發癲道，「憑什麼不讓我吃，你憑什麼!」

 

害怕出現危險事故，兩名志願者連忙上前，左右各一個把葉芯按住。

 

「放開我!放開我!」

 

我退了一步，將自己掩蓋入人群中，暗自觀察著葉芯的行為。

 

如果不出意外，葉芯應該是血糖水平的波動導致情緒不穩定。

 

她果然和醫生說的一樣，情況已經相當嚴重了。

 

但很顯然，如今的葉芯已經聽不進去任何勸言，固執的走著自己認為正確的道路。

 

經過這次事情後，學校無奈的對葉芯下了休學通知書，希望她能夠在養好自己的身體和情緒後再返回校園。

 

而接踵而來的第二個好消息是，學校女寢有空床位了。

 

當天晚上趁著葉芯去約會的時候，我就收拾行李，飛快搬進寢室。

 

等葉芯給我發來消息時，我隨意編了個借口，「抱歉啊芯芯，我父母不給我租房子的錢了，我隻能住宿舍了。」

 

葉芯沉浸在愛情中，沒有注意到我的謊話漏洞百出，很輕易的就相信了。

 

我的新室友都很好，很快，我就和她們打成一片。

 

而葉芯，我則有意避開她，每次上課都故意挑離她遠些的座位，下課便第一時間衝出教室，不給她絲毫搭上我的機會。

 

我和她的交集逐漸變淡，本以為事情到這裡，已經快要落幕了。

 

誰知道，葉芯還是找上我了。

 

再次見到葉芯，是在我的寢室裡。

 

我不知道她哪裡得來的我的寢室號，我一拉開門，就看見她坐在我的凳子上。

 

我一靠近她，一股異味就鋪面而來，我看見她油膩的成一捋一捋的頭發和滿是痤瘡的面龐，輕一皺眉。

 

該不會為了節省體力，她連洗頭洗澡的功夫都省了吧。

 

見了我，她很親切的上前拉住我，「念念，好久不見。」

 

葉芯在我的室友面前，做出這樣親昵的舉動，我是十分抗拒的。

 

我不著痕跡的從她懷裡抽出了手，虛偽一笑，「你怎麼來了。」

 

她一張口，說出了一句讓我驚訝的話。

 

「王越說，我還是太瘦了，我就去做了擴胃手術。」

 

說罷，她撩起衣服，一個圓孔形狀的手術疤痕展現在我面前，上面連接著一根管子模樣的東西，周圍的皮膚因為發炎而泛紅潰爛，像一個坑坑窪窪的山丘。

 

我驚訝的瞪大眼，葉芯卻嬌羞的撩起耳邊的碎發，「王越老是說我太瘦了，非要我再胖一點才好看，別的男朋友都希望自己女朋友瘦瘦的，隻有他讓我再胖一點。」

 

我看見她臉上一疊一疊的贅肉，配上那副嬌羞的面孔，我打了個寒噤。

 

我的確沒有想到，葉芯會為了王越做到這個份上。

 

8

 

葉芯的傳聞在我們專業是人盡皆知，從她進入寢室起，室友們都默契的安靜下來，偷偷摸摸的關注著我們這邊的動靜。

 

葉芯的這番話一出口，室友原本倒水的手一抖，水撒了一地。

 

室友心虛的和我對視一眼，埋頭裝出一副很忙的樣子。

 

而此刻，ţŭₐ葉芯口袋裡的手機叮鈴鈴的響起，看見來電人，她連忙接起電話，夾起嗓音旁若無人的撒嬌，「親愛的～」

 

我渾身汗毛豎起。

 

葉芯無意觸碰到免提鍵，王越的超絕氣泡音從手機傳出，「寶寶，半小時到了哦。」

 

葉芯一拍腦袋，「哎呀，我都差點忘記了，還好有你，寶寶～」

 

王越無奈的笑，「這都能忘，真是個小笨蛋。」

 

葉芯嬌笑一聲，掛斷電話後，從口袋裡掏出一根針管，針管裡面的東西是一坨油膩膩的不明物，在我和室友的餘光下，旁若無人的撩開衣服，對準腰上管子一樣的東西，猛的一扎，然後用食指將針管裡面的東西注射進去。

 

室友臉色臉色煞白的看向我，結結巴巴的開口，「這是……是在吸毒嗎？」

 

葉芯在此刻恰好注射完，聽見這個話，頓時翻了個白眼。

 

「什麼吸毒，我這是給自己補充食物。」

 

「食物？」

 

我很詫異，但葉芯卻十分自豪，「我男朋友說了，人的代謝是很快的，所以定期給自己補充食物，才能保持身體一直攝入過多的脂肪。」

 

室友沒忍住，搶在我前面問她，「那剛剛你給自己注射的是什麼。」

 

葉芯垂頭，嬌羞一笑，「是人家男朋友給我調配的特制食物，用豬油和黃油煉了三個小時的肥肉，然後再裝進針管裡，每一小塊豬肉可都是男朋友親自嚼碎了放進去的。」

 

唾沫和油脂的混合物的氣味一想象就讓我直犯惡心，但面對葉芯的操作，我已經有了一定的免疫力，面上依舊不動聲色。

 

但顯然我的室友沒有忍住，一溜煙衝進廁所，吐了個稀裡哗啦。

 

我對室友感到同情，畢竟她們才十幾歲，這樣的信息對她們而言，還是太過超前了。

 

葉芯對自己的離譜操作似乎並沒有意識到有絲毫不妥，但看見寢室裡的其他人都用一種一言難盡的目光看著她，她有些惱怒。

 

「你們看我做什麼，我有個對我好的男朋友，你們嫉妒了嗎？」

 

室友們互相對視一眼，最後其中一個人尷尬一笑，「我們不是那個意思。」

 

「對對，我們隻是到點了，該去吃飯了。」

 

剛從廁所吐完的室友出來後，就推搡著其他人往外走，「念念啊，咱們去吃飯了，你們兩個好好敘敘舊，敘敘舊。」

 

話一出口，幾人一溜煙跑了出去。

 

見她們逃命似的跑走了，葉芯翻了個白眼，「一群山村裡的土狗，就是嫉妒我有個好男朋友。」

 

說罷，她又湊過來，感慨的說道，「還好有你，念念。」

 

看見她那張腹腫的臉，我下意識離她遠了些，刻意轉移話題道，「我記得一般醫院是不會給沒病的人做這種手術吧，你去哪裡做的。」

 

葉芯扭捏一笑，「țŭ⁶在我們小區附近的一個診所裡做的，雖然診所人少，但給錢就辦事。」

 

我細細回憶了一下，如果沒有記錯，那個診所前陣子還鬧出過醫療事故，鬧的沸沸揚揚，葉芯不可能不知道。

 

葉芯看出我心中所想，繼續道，「醫院嘛，出點事很正常的，隻要沒有發生在我身上，那就沒事啊。」

 

我沉默了，久久注視著她。

 

難道高血脂會導致腦子壞掉嗎？

 

哦，我忘記了。

 

葉芯的腦子一向不太好。

 

我想起她肚子上有些因為感染而泛紅潰爛的疤痕，恐怕大概率她要有罪受了。

 

9

 

室友離開了，我無心再和葉芯周旋，三言兩語就把她打發走了。

 

等我室友回來，也默契的沒在提起先前葉芯的事情，隻是看向我的眼神裡明顯多了幾分憐憫。

 

之後的幾天，我和往常一樣上課，卻沒有在教室裡看見葉芯的影子。

 

室友神秘的告訴了我一個重磅消息，「葉芯她，懷孕了。」

 

我很驚訝，但想起王越的特殊癖好，似乎又在情理之中了。

 

王越不是什麼好人，前世我就看出來了。

 

有一種癖好，叫「養豬癖」。

 

這類群體會故意給戀人投喂高熱量食物，誘惑伴侶增加體重。

 

他們享受將戀人養胖的過程，通過喂食來滿足他們內心特殊的心理癖好，對肥胖異性有著瘋狂的迷戀。

 

而王越，就是這樣的人。

 

我悄悄點開葉芯朋友圈，頁面停留在葉芯和王越的最後一張自拍，搭配的文案是，「以後就是一家三口了。」

 

靠著擴胃手術後，如今的葉芯比上次見面又重一個噸位，那張滿是肥肉的臉腫起幸福的紅暈，她痴迷的看向王越，而王越滿足的摟過她的腰，深情的和她親吻著。

 

我眯了眯眼睛，連忙熄了屏幕。

 

難怪，看來王越對葉芯現在的樣子很滿意。

 

這件事在班裡當茶餘飯後闲聊傳播了幾天後，熱度便漸漸散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葉芯進醫院的消息。

 

不過並不是因為傷口潰爛發炎，而是因為葉芯流產了。

 

可惜具體情況，似乎無人知道。

 

面對上一世的仇人，她的事我實在好奇，趁下午沒課，我打著朋友的名義前去醫院看望她。

 

葉芯躺在床上，手上病怏怏的插著針管。

 

那張臃腫的臉上沒了昔日的嬌羞與興奮，而是一臉滄桑的坐在病床上，王越在她身側，用勺子一口一口的給她喂飯。

 

我放輕腳步，沒有人注意到我進了病房，靠近王越時，我聽見他固執的重復著一句話。

 

「再吃一口，再吃一口吧。」

 

而葉芯眸光黯淡，像失了魂魄的木偶，隻是一口一口的機械重復著吞咽的動作。

 

一碗飯喂完，我在王越身後停下，終於，他們注意到了我。

 

葉芯見了我，沙啞著嗓音悶聲道，「念念，我孩子，孩子沒了。」

 

邊說，一滴淚從眼角滑下。

 

而王越從飯桶裡又打了一碗飯，用勺子勺起往她嘴裡送。

 

葉芯有氣無力的看向王越，話音帶上一絲哀求，「我不想吃了, 不想吃了。」

 

而王越像是沒有聽見一樣，反復重復著一句話。

 

「再吃一口, 再吃一口吧。」

 

兩人近乎瘋魔的樣子確實讓我大吃一驚, 我把帶來的補品放到桌子上, 在葉芯旁邊坐下。

 

但我發現，無論我問什麼, 葉芯都隻會重復的說, 「我孩子, 孩子沒了。」以及「我不想吃了, 不想吃了。」

 

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直到離開時我也沒有問出來。

 

但我大概知道原因, 葉芯這樣的體格懷孕，確實會比普通孕婦更容易流產。

 

說到底, 還是自作自受。

 

10

 

後來的一段時間, 為了給室友帶去最新八卦，我每天都按時按點趕到葉芯病房。

 

大概是長時間的暴飲暴食和不運動, 加上失去孩子的重大打擊, 導致葉芯精神方面出現一些問題。

 

葉芯意識漸漸混亂, 對用餐飲食變得抗拒。

 

王越每次給她喂到嘴裡的食物, 都會被她生理反應似的嘔吐出來。

 

一開始, 王越還會連哄帶騙的讓她吃，可是後來葉芯多次反抗，王越也漸漸失去了耐心。

 

葉芯靠著營養液活下去，久而久之, 居然瘦下來好幾圈。

 

但王越卻漸漸對她沒了感情，他來病房的次數越來越少，直到再也不來。

 

王越跑了，留下葉芯一個人在病房裡。

 

我眼睜睜看著她那張臉越來越瘦，臉上的皮膚越來越松垮, 像一隻行走的怪物, 其他人見了她，都會下意識的退避三尺。

 

葉芯的精神越來越不好，她總是暴躁的摔東西，然後在地上大哭，又會懊悔的垂著地板, 罵王越那個傻逼。

 

但可惜，沒有人理會她。

 

因為精神方面的問題, 葉芯被轉進了精神科病房。

 

她被送進去那天, 我站在護欄外和她對視。

 

葉芯哭了，她質問我那時我為什麼要勸她。

 

我笑了。

 

「因為你想要愛情啊。」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愛情嗎？」

 

在我的注視下，葉芯被幾個醫生抓進了病房。

 

當我把葉芯最終被送進精神科的事情告訴室友後, 一個室友沒忍住的罵了一句, 「真夠蠢的。」

 

我非常贊同的點了點頭, 室友感慨，「能夠讓自己傷害身體的伴侶，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我笑了笑, 「當個樂子聽聽得了，走，吃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