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隻是生育這臺復印機鏈接出的我的原件，驅使我走向跟她相同的那條路。

「媽，有時間的話出來玩玩，我已經長大了，你不需要再忍下去了。」

 

她慌慌張張地掛斷了電話。

 

把家務外包後，我突然發現自己的時間變多了。

 

我重新拾起了會計的知識，有著以前的工作經歷，這對於我來說不算困難。

 

同時跟著各種直播博主每天跳起來健美操，累到趴在地上站不起來。

 

很痛苦，但是也很爽。

 

感覺自己又一次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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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社會脫節了將近兩年，我必須重新適應。

 

陳曉東晚上回來，疑惑地看向我：

 

「你在幹什麼？」

 

我笑道：「菜譜，在學新菜。」

 

他沒有追問，審視的目光看向我，眼底有了一絲欣賞。

 

「你瘦了好多，今天很漂亮。」

 

說著，想湊上前摟我的腰。

 

我躲開，用目光示意他：「孩子在睡覺，你也辛苦一天了，吃點飯就睡吧。」

 

他失望地吃著晚餐。

 

我悄悄把藏在菜譜下的會計書踢到桌子下面。

 

「老公，我要考個營養師證，過段時間要出去一趟。」

 

陳曉東頭也不抬，應了聲好。

 

9

 

會計考試在五月中旬。

 

我提前一個月帶著女兒搬了出來，順便找師傅在家裡的角落裝上了監控。

 

從婆婆搬出去那天，我就已經做好了離婚的準備。

 

隻是正如她所說的那樣，我現在什麼都沒有。

 

衰敗的精神和與社會脫節的靈魂壓得我喘不上氣。

 

唯一會的廚藝也沒辦法為自己謀求一個足夠養活自己的工作。

 

我必須先提升自己。

 

並找到陳曉東出軌的證據，這樣才能讓我在離婚後擁有優勢。

 

我早就委託好了律師做了離婚協議書。

 

每當學習到深夜極度痛苦的時候，都會拿出來看一眼激勵自己。

 

我不要再變成那個每天等著陳曉東垂憐的溫景了。

 

陳曉東的某書又一次更新了。

 

我不在家後，他的行為也變得肆無忌憚。

 

他已經很久不發釣魚相關的內容了。

 

這次發的照片，是一張在鏡子前的自拍。

 

他裸露著上半身，身後的床上有女人的衣物。

 

一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讓一直關注他的熱心網友又火氣上湧，跟他在評論區發起罵戰。

 

他卻理直氣壯：

 

【我也是個男人，也有精神和肉體的需求，我雖然沒有離婚，但是已經給我老婆最好的生活了，我認為我沒錯。】

 

我用小號在他的評論區說道：

 

【那你老婆會難過嗎？】

 

他回了我：【不會，她是一個很無聊的人。】

 

如果是三個月前的我，看到他的話肯定會痛苦到整夜睡不著。

 

現在，已經不會讓我的內心掀起波瀾。

 

我平靜地打開手機，喝了口咖啡。

 

看著家裡的智能攝像頭傳來的時事影像，上面有兩個赤裸的肉體在不停糾纏。

 

我怕自己長針眼，保存了錄像發給律師後，就又投入了備考中。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10

 

收到宋亞楠去看展的邀請時，我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我問她：「你給陳曉東發消息不小心發給我了？」

 

她回了我一串省略號。

 

「嫂子，我們見一面吧。」

 

……

 

我到藝術展門口的時候，宋亞楠已然盛裝出席。

 

她看著我，滿眼驚訝。

 

「嫂子，你瘦了好多。」

 

「很漂亮，跟我上大學的時候第一次見你那樣漂亮。」

 

我們兩個一起走進了藝術展廳，那個曾經在陳曉東手上看到的紙環扣在了我的手上。

 

她給我介紹道：「這是莫奈，我很喜歡的印象派畫家。」

 

我點頭：「我大學時候也喜歡去藝術展，可惜結婚後都沒有時間了。」

 

宋亞楠笑了笑，突然沒由來地說了一句：「嫂子，陳哥其實根本不喜歡藝術。」

 

她抱住我，低聲說：「我今天也請陳哥過來了。」

 

我渾身一僵，看到陳曉東踏著大步向我們這邊走來。

 

他拉開宋亞楠。

 

「你在幹什麼？」

 

陳曉東這次護在我面前，眼裡一閃而過的驚豔。

 

「亞楠，找我老婆有什麼事？」

 

他著重了老婆那兩個字，像是在警告宋亞楠不要亂來。

 

以前都說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我還不太信，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宋亞楠把陳曉東拽到了外面，陳曉東猶豫了一瞬，跟我說：

 

「你等會兒我，我送你回去。」

 

宋亞楠應該是特地找了這個地方，正好我在屋裡能清楚聽到他們的對話。

 

「陳哥，你打算什麼時候跟嫂子離婚？」

 

陳曉東打火機的聲音響起，有些煩躁。

 

「你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嗎？溫景是我老婆，我們兩個還有一個孩子，不可能輕易離婚的。」

 

宋亞楠道：「如果你跟我的事情被發現了，那主動權就不在你手裡了。」

 

我聽得煩了，推開大門對他們說道：

 

「老公，我有事先回去了。」

 

陳曉東在我身後拼命地追我。

 

「溫景，你聽我解釋。」

 

我溫柔地看他：「我很忙，回去之後還要備考，沒時間跟你聊。」

 

他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在我手腕上留下深深的痕跡。

 

勾斷了藝術展的紙條。

 

「溫景，我和她沒什麼的，我不可能跟你離婚。」

 

我推開他：「老公，我叫的車到了，你放手吧。」

 

11

 

陳曉東來找了我幾次。

 

隻是我實在沒力氣應付他，隻能假裝自己不在家。

 

他不斷地敲門，直到累得沒力氣了，才對我說。

 

「溫景，你變了。」

 

我說：「我隻是活得更舒服了而已。」

 

他的聲音帶著哽咽：「我胃疼，想吃你做的飯了。」

 

我把之前買預制菜的鏈接發給了他。

 

「你吃吧，這段時間你吃的一直是這些。」

 

那之後，他再也沒有來過。

 

我委託的離婚律師把證據整理得差不多那天，我的考試也結束了。

 

從考場出來，我久違地呼吸著外面的新鮮空氣，終於松了口氣。

 

而這天，有條熱搜也爆了。

 

熱搜的內容是。

 

#我如果沒結婚，一定會去找她。#

 

我看著這句熟悉的話，點進去看了一眼。

 

原來是那個一直跟陳曉東爭論的熱心網友看不下去了，給他花了幾萬塊錢買推流。

 

他的主頁一下子爆炸了。

 

渣男的桃色新聞，總是一代又一代人茶餘飯後的雜談。

 

有網友根據他釣魚的地址，順藤摸瓜找到了他的個人信息。

 

某上市公司高管，出軌知名女律師。

 

我的電話也被打爆，平日裡幾乎沒什麼聯系的前同事都好奇地問我情況。

 

我沒有理他們。

 

翻找著手機通話記錄，意外地發現沒有我媽的落井下石。

 

如果以前她知道我遭遇了這種事情, 一定會狠狠嘲諷我。

 

她這回隻是小心翼翼地問我一句。

 

「小景, 今天要不要回來吃飯？」

 

我的離婚律師給我發信息：

 

「溫女士, 現在在輿論的風口浪尖上，您的官司會好打很多。」

 

我同意了。

 

把電子版的離婚協議書發給陳曉東後，開開心心地去給自己買了一身新衣服。

 

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如釋重負，終於想起來問律師。

 

「你們事務所的尾款我該怎麼結給你們？」

 

電話裡，律師笑著說：

 

「我們是亞楠律師事務所旗下的，我們老板宋亞楠小姐說您可以聯系她。」

 

12

 

我腦袋嗡的一聲。

 

急忙問道：「你是哪個事務所？」

 

對面靜了一會兒, 突然從原來的男聲變成了女聲。

 

「嫂子，好久不見。」

 

我幾乎能透過聲音，想象到對面是一個怎麼樣的美麗的女人。

 

我肯定道：「是你給陳曉東買的熱搜。」

 

我以前看陳曉東賬號的時候, 就覺得那個同 ip 的人的發言很眼熟。

 

現在才想起來, 她說話的邏輯幾乎和以前辯論社的宋亞楠一模一樣。

 

一樣的尖銳、堅定、一針見血。

 

我疑惑：「你把自己弄得身敗名裂，是為了什麼？」

 

她的笑聲低低的。

 

「我大學時候就因為給陳曉東送過一次感謝禮物，就被他造謠成了暗戀他。」

 

「我那時候十八歲, 所有人都說我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我得了抑鬱症，後來因為這件事被迫從學校退學, 是我媽媽辭去工作陪我去國外治療，我才活到了現在。」

 

我沉默半晌。

 

「那你以後怎麼辦？出了這件事之後, 也不會有人找你打官司了吧？」

 

她說：「我用我媽的身份開了好幾家律所, 除了熟悉的人之外沒有人知道背後的人是我。」

 

「嫂子, 放心吧，我不會讓自己餓S的。」

 

在掛斷電話之前, 我問了她最後一個問題：

 

「宋亞楠, 你為什麼要幫我？」

 

從幫我激怒陳曉東，到幫我打離婚官司。

 

如果她單純地想報復陳曉東，沒必要把自己牽扯到這麼深的地步。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

 

「學姐，你也喜歡莫奈, 太好了。」

 

13

 

我找到工作的那天，我和陳曉東的離婚冷靜期也到了。

 

女兒歸我，房子當時結婚的時候各自出了一半首付, 也是均分。

 

陳曉東身為過錯方, 額外補償了我三十萬。

 

他又因為輿論, 被公司開除了。

 

婆婆護著她兒子, 威脅道：「你這種老女人, 就算離婚了也不會有人要你。」

 

我攤手, 對著陳曉東說道：

 

「前夫, 你明明從來不吃辣的，為什麼大學留學申請那天的午餐裡有辣椒粉？你有沒有好奇過這個事？」

 

陳曉東失魂落魄的臉變得凝滯，竟然一下子昏了過去。

 

我不再管這對母子。

 

我媽又邀請我回家吃飯。

 

她自學了書法和互聯網, 居然摸索到了一些運營的門道, 成了一個有幾萬粉的網紅。

 

我爸不再出去釣魚，每天一起床給老婆拍小視頻，我回家的時候，他笑呵呵地衝我介紹我媽的成果。

 

他又逗我女兒笑, 爺孫兩個鬧作一團。

 

我去廚房做菜，這次是做給我真正的家人。

 

我看向窗外。

 

鮮花盛開的地方，就會有蝴蝶追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