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還是帶著雙胞胎一起吃飯。

「叮叮叮……」

 

手機鈴聲響起。

 

池彥立刻抓起手機，眼神明亮。

 

我猜他在想：這不就來了，還不是離不開他？

 

他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止住臉上微微得意的表情，接起電話，準備聆聽我的請求。

 

可預料中的低聲下氣沒有傳來，

 

入耳的隻有保姆顫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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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夫人S了。」

 

10.

 

我無數次想象過，池彥得知我的S訊後會是什麼樣子。

 

現在我看到了。

 

他剛剛還得意的表情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僵了一瞬，隨後眉頭緊皺，

 

「小蘭，我一直以為你為人老實，沒想到你為了配合林雙惡作劇，連我都敢騙了？」

 

「先生，真的不是惡作劇……」

 

池彥厲聲怒斥：「我再說一遍，不準開這種玩笑！」

 

「先生！」

 

保姆哽咽地差點發不出聲。

 

「夫人喉嚨腫脹窒息，昨天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休克，剛剛醫生出來宣布搶救無效……夫人去世了。」

 

「您快來醫院，見夫人最後一面吧……」

 

池彥又一次怔愣，目光逐漸失焦，而後突然猛地站了起來，整個人僵硬成了一具冰雕。

 

兩個孩子吃得正歡，見池彥突然站起來，嚇了一跳。

 

「爸爸？」

 

林晴也有些詫異，

 

「池彥，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池彥怔了怔，頭一次無視了林晴，目光掃向兩個孩子，以肯定句的語氣質問小寶：

 

「是你給林雙喂了芒果蛋糕！」

 

小寶吃牛排的嘴停了下來，見池彥的樣子，有些害怕但無辜地開口：

 

「是醜女……是媽媽主動吃小寶手裡的芒果蛋糕，那是小寶給小晴阿姨準備的。」

 

池彥閉上了眼。

 

是啊，保姆已經告訴過他了，

 

那個蛋糕是我自己主動吃的。

 

隻是他現在的煩躁似乎無處可泄，雙手一會兒扶著腦門，一會兒撓撓脖子，鬱悶和手都無處安放。

 

保姆的電話沒有掛，聲音繼續傳來：

 

「夫人的遺體現在還存放在醫院太平間，先生帶著兩位小少爺有空的話……過來認領一下吧……」

 

雙手攙扶池彥的林晴也聽到這句話了，她身影一顫，堪堪扶住了桌子。

 

「雙雙她……」

 

林晴的聲音猶如蚊子聲，細細尖尖。

 

「你，在家休息……我們去醫院。」

 

大寶察覺到了什麼，有些小心翼翼：「誰生病了嗎？」

 

是醜女人嗎？

 

不就是芒果蛋糕嗎？

 

怎麼這次好像有點嚴重？

 

他沒有繼續問出口，

 

因為他似乎意識到，池彥現在並沒有多餘的心情回答他。

 

池彥隻是僵著身體，自顧自邁了出門。

 

雙胞胎大氣不敢喘，隻敢乖乖地跟在背後。

 

沒人知道，

 

前面闊步的池彥，嘴裡不斷喃喃著：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不可能S的……」

 

「以前都沒S，怎麼現在會S……」

 

他似乎隻會說這句話。

 

我突然覺得痛快又解氣。

 

11.

 

太平間明亮寬敞，但沒由來的就會讓人覺得壓抑和恐懼。

 

時不時涼飕飕的氣拂面而來，

 

讓那個對一切都冷漠無比的男人，杵在門口，連門都不敢進。

 

來往的人有神情冷漠，有哭聲連連。

 

池彥在這個亂糟糟的環境下，仿佛被按了暫停鍵，行動定格在那裡。

 

直到走出來的醫護人員忍不住感嘆，

 

「裡面有個女人我認識，這兩年來經常因為過敏進 icu 搶救，明明告誡了無數次，但下一次還是能再見到她。」

 

「當時我就搖頭，這樣下去遲早要出事！結果今天一聽，果然唉……」

 

池彥終於忍不住晃了晃身形，臉色慘白，仿佛下一秒就會倒下。

 

雙胞胎頭一回露出了怯生生的表情。

 

雖然不理解太平間的意思，但也知道這和我平常搶救的病房不一樣。

 

加上裡面時不時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和怒斥聲，兩孩子頭一次感受到了瑟瑟發抖。

 

路過的醫護人員看到了門口的他們，

 

「家屬是吧，過來認領一下。」

 

池彥僵著身體走了進去，兩個小孩也緊緊跟上。

 

我的S狀並不好看。

 

臉色發绀，眼球充血，瞳孔散大。

 

嘴角的血絲更是翻倍了恐怖，仿佛下一秒我就會變成厲鬼，原地尋仇。

 

池彥僅僅是看了一眼，就立刻把白布蓋回，嘴裡不斷大喘氣著，額角的汗也迅速沁了出來。

 

他開始有些自言自語，

 

「林雙，你是不是又想用這種方式逼我就範？」

 

「以前那麼多次了你都沒事，不可能這次就……你一定又在騙我對不對？」

 

雙胞胎嚇得眼淚都出來了，可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來的路上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天我看到你在院子裡折一朵玫瑰花，那是一朵藍色的玫瑰，是我見過最漂亮的玫瑰。我上門問你能不能和我在一起，你愣了幾秒，然後就把那朵玫瑰花送給了我。」

 

「你一直以為我早就丟了那朵紙玫瑰，其實它一直都在我的書房，在你孕照的相框裡面……」

 

他停了一下，連忙捂住了臉，仿佛有什麼東西從他的指縫裡流出來。

 

「雙雙，我有些想不明白，明明是我先注意到了你，你也喜歡上了我，可為什麼，我們就變成這樣了……」

 

「我昨晚還……」

 

池彥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雙雙，你醒醒好不好？」

 

「你打我吧，我以後不會這樣了，我帶你去買藍色的玫瑰好不好？」

 

「雙雙？」

 

「雙雙啊……」

 

「我錯了。」

 

12.

 

見到我的骨灰盒後，

 

池彥帶著兩個小孩回了家。

 

大寶的眼淚還停留在眼眶裡，雖然池彥什麼都沒和他們講，但他已經明白了什麼。

 

小寶扯了扯大寶的衣袖，「哥哥，醜女人是不是在那個小盒子裡？她是不是和小晴阿姨一樣，也S了？」

 

走在前面的池彥又僵硬了一瞬，隨即轉身，突然對兩個孩子發起了火：

 

「是啊她S了！她再也不會來煩你們了！」

 

他臉色漲紅，一手抱著我的骨灰，一手指著小寶的鼻子，怒火衝天。

 

「你把親媽害S了，以後你們就是沒媽的野孩子！滿意了嗎？」

 

我還是第一次見池彥發這麼大的火。

 

小寶向來沒心沒肺的臉上，出現了深深的恐懼。

 

他雙眼驚顫，眼淚一瞬間就被嚇了出來。

 

但他不敢哭出聲，隻愣著，止不住地流眼淚。

 

我的魂體就飄在他們的上空，原以為毫無波瀾的心在這一刻，還是起了密密麻麻的痛。

 

明明我的一雙寶貝可愛又懂事，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

 

似乎是從林晴離婚回來開始。

 

我又想起當初和池彥在一起後，他向我坦白了他和林晴的過去。

 

當時他信誓旦旦跟我保證，他對閃婚的林晴已經S心。

 

以後隻會全心全意愛我一個人。

 

一開始我們確實也很甜蜜，雖然池彥總是淡淡的，但對我也算用心。

 

也曾認真地規劃什麼時候和我結婚，給我一個盛大的婚禮……

 

可後來聽說林晴婚後過得不好，池彥慢慢就變了。

 

變得心不在焉，對我越來越冷淡。

 

聲音的冷冽逐漸變成冷漠。

 

在一起的時候，我的生日已經過了。

 

我們在一起的一年後，我的再一個生日前，林晴流產的消息傳來，池彥立刻放下一切去醫院照顧她了。

 

於是那個我們的第一個生日，就此錯過了。

 

此後，年年都錯過，年年不再過。

 

唯一的一次生日還是我生下雙胞胎那年，那年池彥送我的生日禮物，是送我進 icu。

 

再後來林晴離婚了，池彥更是常常夜不歸宿。

 

也開始帶著林晴回家裡陪兩個小孩玩。

 

林晴不愧是白月光，S傷力太大了。

 

別說池彥，就連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兩個孩子，也隻一年不到的時間就跟我徹底離了心。

 

13.

 

我S後的第二天。

 

大寶坐在畫室裡一動不動。

 

他總是冷漠的臉上頭一次出現了難過。

 

是難過我的S嗎？

 

「你S了，我還能折磨誰呢？」

 

原來隻是失落沒人能折磨了。

 

我對著自己搖搖頭，早就不該有任何期待的不是嗎？

 

他喃喃自語，畫筆慢慢動了起來。

 

是兩個小男孩手牽手笑容滿面的畫，隻是天上的太陽，變成了一個醜女人。

 

小寶自從被池彥兇了以後，變得有些蔫巴。

 

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趣，連一向最喜歡吃的零食甜品也不要了。

 

林晴用盡了辦法想哄小寶一笑，但是都沒什麼用。

 

她又上樓尋找池彥，但是敲了好幾遍門都沒人回應她，她隻能嘆了口氣，又下樓陪小寶了。

 

我見小寶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眼神呆呆地盯著桌上的芒果蛋糕，仿佛有很多說不出的話噎在嘴裡。

 

林晴進去抱了抱他，哭聲漸漸傳來。

 

我又支配著魂體穿進了書房，見到了渾身酒氣的池彥。

 

他以前並不愛煙酒，身上永遠是一股冷冽的清香，帶著一種自以為是的傲氣，平等地瞧不起所有人。

 

我也是第一次見他這個頹廢的樣子。

 

他對著我的孕照久久失神，然後才是對著空氣低聲喃喃：

 

「你為什麼一定要離開我？」

 

池彥總是照顧林晴的那段時間，我也吵過鬧過。

 

「林晴曾經救過我，我不能坐視不理。」

 

我紅著眼睛，「就因為這個？」

 

「林雙，你到底想要我怎樣？」

 

我當然想要你眼裡隻有我一個人啊！

 

池彥抱住了我，「乖，她也結婚了，我和她不可能的。」

 

「你的意思，她要是離婚了就有可能了？！」

 

那晚我情緒崩潰，不依不撓地跟他提了分手。

 

他卻欺身下來，將我撈進懷裡，懲罰性地啃咬我的嘴唇，

 

「林雙，你永遠都別想離開我！」

 

他把我的手拘在頭頂，扯開了我的衣服，在我哭鬧的掙扎中，動作越來越放肆。

 

炙熱的氣息縈繞在頸邊，我在撞擊中掙扎著喘著粗氣，邊哭邊推他：

 

「你要是變心，我就S給你看！」

 

回答我的，是池彥更猛烈的悶哼。

 

也就是這一晚，我懷上了雙胞胎。

 

也許也是這一晚我自己的谶語，

 

讓我真的S於男人的變心。

 

14.

 

我檢查出懷孕的時候，池彥很開心。

 

他也曾盡力學習怎麼照顧兩個嬰兒。

 

衝奶粉，換尿布，陪我起夜喂奶，這些事其實他都做得不錯。

 

那兩年是我們最美好最幸福的時光。

 

直到林晴的骨癌步入晚期，一切隻能舍去。

 

林晴剛來我家的時候瘦不拉幾，

 

和圓潤可愛的我形成鮮明對比。

 

那時的我怯生生地，給林晴遞了一塊巧克力。

 

她也怯生生地，吃得雙眼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