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1.

我開會時，接到老師電話，說學人精在學校跟人打起來了。

 

我急忙跑到學校，推開校長室的門就看到沈清月頭發有些凌亂，表情憤恨的站在一旁，陳曼曼站在她旁邊，紅了眼眶。

 

我注意到沈清月牽著陳曼曼的手，像是老鷹在護著自己的小鷹崽一般。

 

沙發上坐著一個衣著樸素的男人，他看起來年紀不小，臉上滿是勞作的滄桑，跟這所私立學校的環境格格不入。

 

校長見我進來，急忙上前跟我解釋了情況。

 

那個男人是陳曼曼的父親，闖進學校二話不說就要拉著陳曼曼退學回去嫁人，沈清月護著陳曼曼不讓她被拖走，跟陳曼曼的父親起了爭執。

 

情急之下，沈清月還挨了陳曼曼父親一巴掌。

 

聽到沈清月挨了巴掌，我臉色一沉看向陳曼曼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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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曼曼父親急忙為自己開脫：「是你女兒拖著我，不讓我帶走我女兒，慌亂之下我才打到她的。」

 

我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上前查看沈清月臉上的巴掌印。

 

沈清月輕聲說：「我沒事。」

 

我平靜脫下高跟鞋，轉頭就舉著高跟鞋朝男人的腦袋砸去。

 

「敢打我女兒，你他爹的不要命了！」

 

「我他媽給你骨灰盒砍成九宮格！」

 

校長跟另一位老師上前急忙拉開我，我趁亂趕緊踢了男人兩腳。

 

被打的男人情緒激動起來：「誰讓你女兒多管闲事的！我讓我自己的女兒退學，讓她回去嫁人怎麼了？我兒子還等著拿著她的嫁妝去做大生意呢！我沒讓你女兒賠我錢都是我大人有大量！」

 

陳曼曼緊抿著唇，眼淚無聲落下。

 

好賭的爸，懦弱的媽，不爭氣的弟弟，破碎的她。

 

作者仿佛生怕讀者認不出女主，在陳曼曼身上疊滿了 buff。

 

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平穩下來。

 

我問陳曼曼：「你要回去嗎？」

 

陳曼曼父親大喊：「她必須跟我回去！她沒得選！」

 

我再問了陳曼曼一次：「你要回去嗎？」

 

沈清月輕輕拍了拍陳曼曼的肩膀，像是在鼓勵。

 

陳曼曼搖搖頭，哽咽道：「我……我不想。」

 

我提出建議：「跟阿姨回家，我會把你當成我的親生女兒一樣對待，你要跟阿姨回家嗎？」

 

陳曼曼震驚看著我，眼裡閃著淚光。

 

「不是每一個人都能迎來改變人生的機會，機會渺茫，你要做那個能夠抓住機會的女孩。」

 

陳曼曼沒有絲毫猶豫的上千抓住我的手，央求道：「阿姨，我想跟你回家。」

 

 

 

12.

 

我轉頭看向她的父親，冷漠道：「你開個價。」

 

陳曼曼父親皺眉：「什麼意思？」

 

「你開個價，掂量一下你女兒值多少錢，我把錢給你，你以後不要再來糾纏陳曼曼。」

 

「我買斷你跟陳曼曼的父女情意。」

 

對於陳曼曼這種人來說，家人就是最大的加害者。

 

陳曼曼父親打量著我，像是在掂量。

 

他猛地一拍桌子：「一百萬。」

 

我冷嗤：「好，現在就籤協議。」

 

說完我撥通了律師的電話，讓他趕緊過來。

 

律師很快就到了，他聽完緣由後，將我叫到一旁，低聲對我說：

 

「唐總，隻要他去做一下法律咨詢就會知道這份協議不具備法律效益，到時候您的一百萬就打了水漂了。」

 

我上下掃視了眼他的著裝，定制的手工西裝，手腕上的百萬名表。

 

處處彰顯著他精英出身，根本沒有接觸過陳曼曼父親這種階層的人。

 

我笑了笑：「你不了解底層窮人，他會拿著這筆錢去賭去嫖，但是絕對不會拿著這筆錢去做法律咨詢。」

 

律師無奈隻能起草協議，很快協議起草好，我讓陳曼曼父親在上面籤字按手印。

 

整個過程快到讓陳曼曼父親反應不過來。

 

就在陳曼曼父親猶豫時，我示意秘書將裝著一百萬現金的箱子打開。

 

陳曼曼父親看到現金的那一刻，沒了半點猶豫，急忙在協議上籤字按手印，生怕我會反悔一般。

 

陳曼曼冷漠看著這一幕，沒有再掉一滴眼淚。

 

男人拿起裝滿現金的箱子，臉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我叫住他：「等等，我還有賬沒跟你算清呢。」

 

男人一臉懵的看向我，我抬手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啪——」

 

這一下又快又狠，皮肉交錯的聲響，在寂靜的辦公室內炸得驚天動地，男人巴掌挨的猝不及防，被我打偏了頭。

 

我微笑道：「現在算清了，這是你打我女兒的那一巴掌，我現在還給你。」

 

男人憤恨盯著我，卻也無可奈何，他提著箱子經過陳曼曼身邊時他停下腳步，看向陳曼曼。

 

沈清月微微上前護在陳曼曼身前。

 

男人冷笑：「這些年沒有白養你，你也算值了點錢，你現在就是別人家的人了，以後S外面了都跟我沒關系。」

 

男人說完邁步離開，走到門口時，陳曼曼對著他的背影說了句：

 

「賣女兒隻能賣一次，以後我就跟陳家沒有任何關系了。」

 

男人沒有回頭，邁步離開。

 

 

 

13.

 

我帶著陳曼曼回了家。

 

她有些拘束，我簡單給沈清月的臉上了藥之後就趕回公司開會，讓沈清月帶著陳曼曼熟悉一下新環境。

 

我加班到很晚才回家，進去就看到陳曼曼還沒睡，我知道她是在等我。

 

她很是局促：「謝謝阿姨，長大之後我會努力賺錢將那一百萬還給您的。」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阿姨不用你還錢，隻希望你能夠一直陪在清月身邊。」

 

陳曼曼很用力的點了點頭，保證道：「您跟清月對我這麼好，我一定會牢記你們的恩親。」

 

她聲音突然小了下來：「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不嫌棄我的過去，不嫌棄我很窮，隻是很單純的對我好……」

 

我摸了摸她的頭，語氣溫柔：

 

「過去不過就隻是過去，虛無縹緲，沒有什麼影響力，隻有未來才是最重要的。」

 

「從今天開始你要為自己創造一段新未來，一個你想要的，隻屬於你的未來。」

 

「你要相信你自己，能夠決定你是誰的最強大因素來自你的內心。」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隻有依靠自己，勝算才大。」

 

陳曼曼擦了擦眼淚，聲音帶著哭腔：「我很害怕自己遇到好事，因為我總覺得接下來一定會發生一件我無法承受的壞事。」

 

我無奈聳肩，告訴她：「這就是人生。」

 

「從今天開始你要習慣一件事情。」

 

她問我：「什麼事情？」

 

我幫她擦掉眼淚，說道：「這個世界拉了你一把。」

 

 

 

14.

 

沈清月跟陳曼曼的相處很和諧，陳曼曼對新環境適應得也很快。

 

公司的規模擴大了一倍，我每天忙得焦頭爛額。

 

但是兩個女孩到底還是讓我省心的，讓我很欣慰。

 

下班回家後，經過書房我看到門虛掩著，裡面傳出兩個人的交談聲。

 

沈清月疑惑問道：「最近你怎麼不像以前一樣催我學習了？」

 

陳曼曼筆尖摩擦在紙上的沙沙聲沒有停：「我想過了，你要是不想學我就多學一點，等以後你進了公司我就給你做秘書，這樣你就什麼都不用操心了，我什麼都會幫你做。」

 

沈清月沉默了陣，又問道：「你想做我一輩子的小跟班？」

 

陳曼曼的聲音很堅定：「對，我要做你一輩子的小跟班。」

 

沈清月的聲音有些戲謔：「就算我是小說裡的惡毒女配，以後讓你陪著我去挑釁女主，你也會乖乖跟我一起去嗎？」

 

我豎起了耳朵，生怕會錯過陳曼曼的回答。

 

陳曼曼沒有絲毫猶豫：「別說是挑釁女主了，我可以為了你去泰國做變性手術回來勾引女主，這樣就沒人跟你搶男人了。」

 

我嘴角抽了抽，這是什麼劇情走向？

 

救贖文女主成了惡毒女配最忠心的狗腿子？

 

 

 

15.

 

沈清月跟陳曼曼如願考上了藤校，公司也在我的帶領下更上一層樓。

 

我們都有美好的未來。

 

陳曼曼似乎真的成了沈清月最忠心的狗腿子，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

 

她們兩個人畢業回國直接進公司做事，我將沈清月帶在身邊，手把手教她。

 

沈清月學的很快，很快就能自己獨立上手操作公司事物。

 

她跟陳曼曼的配合打得很好，極有默契。

 

沈清月第一次獨立操作並購案成功的那天，她在慶功宴上喝了很多酒，我送她回房間休息。

 

我將她扶到床上，準備離開的時候，她突然握住我的手腕，問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隻當她是喝多了，沒認出來我是誰，回答道：「唐冉。」

 

沈清月輕笑了聲，眼神逐漸變得清明：「不是我媽的名字，我是問你，你自己的名字，在進入我媽身體之前的名字。」

 

我愣住，心髒驟然擰成一股繩，一股強烈的窒息感堵塞住我的喉嚨，脊背不禁滲了層細細密密的冷汗。

 

沈清月知道我不是她媽媽。

 

極度的恐懼讓我不禁頭暈目眩，沈清月的臉也瞬間變得模糊了起來，我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

 

她的目光仿佛一把無形的利劍，不露聲色刺入骨髓，自頭頂向下，蔓延至全身，直至腳底，滲透進五髒六腑，讓我瞬間清醒了一些。

 

輕聲說出我的名字：「林漾。」

 

沈清月坐起身，平靜微笑，單純不摻雜冷意的笑：「名字還挺好聽的。」

 

我沉默跟她對視了十幾秒，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她隻是輕笑，反問我：「什麼樣女兒會認不出自己的媽媽換人了？」

 

我微微垂眸，語氣有些遺憾：「可能因為我是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沒有媽媽，所以沒想過這一層。」

 

沈清月愣了瞬，我能感覺到她現在很想找個木魚敲一敲。

 

她扯了扯嘴角，換了個話題：「剛開始我真的有些擔心你會把公司搞垮，但是你做得很好，不像是新手。」

 

我在她身邊坐下，回答她：「曾經有人手把手教過我，那個集團比你家的規模要大很多。」

 

我驕傲揚起嘴角：「她很有錢，有錢到令人發指的程度。」

 

沈清月點點頭：「那個人確實教的很好，你將我也教導得很好。」

 

沉默了幾秒後，她又冷不丁問我：「你為什麼會S？」

 

我垂眸，一瞬間惆悵、無助湧上心頭，還有一絲絲悲憫。

 

「我的愛人S了，我不願意獨活。」

 

我的回答讓沈清月似乎有些意外，她又問我：「就是那個教你剪掉標籤的男人嗎？」

 

「女人。」

 

我糾正她。

 

「我的愛人是個女人。」

 

我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的說出這句話。

 

我沒想到有一天我可以當著別人的面說出這句話。

 

「原來你每年都燒紙，是給她燒的。」

 

我點頭：「她是千金大小姐，從小養尊處優的，沒過過苦日子，我怕她在下面沒錢花，會受苦。」

 

沈清月垂眸沉默了陣，意味深長道：「一個二個都是痴情種。」

 

說完她起身離開，走到門口時，她停住腳步，沒有回頭。

 

「我喝多了，明天什麼都不會記得。」

 

她按下門把手就要離開，我叫住她：「清月，這是你的房間。」

 

她脊背一僵，尷尬的氣氛蔓延至房間裡的每一個角落。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16.

 

我初次見到江韫希是在孤兒院。

 

江韫希代表江家來孤兒院捐贈資金，我作為孤兒院裡學習最好，年齡又跟江韫希最接近的人，所以院方選擇我代表孩子來接待江韫希。

 

江韫希比我想象中溫柔，沒有電視上那種有錢人固有的跋扈形象。

 

我們度過了很愉快的下午，她聽說了我的學習成績後問我，願不願意去跟她一起上學，江家會出資資助我。

 

一向怯懦的我，那一刻仿佛命運指引般第一次抓住了機會。

 

我搬進了江家，跟江韫希一起上學。

 

我曾經就是陳曼曼。

 

我能用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詞語來形容江韫希，她完美無缺到令我自慚形穢。

 

我的秘密藏在每一個看她的眼神裡。

 

我曾經怯懦，無助，自我懷疑，內心深處仿佛被一團腐爛不堪的東西填滿，惡臭燻天。

 

直到我遇到江韫希，打開另一個世界。

 

那是江韫希給我的新世界，是我靈魂的救贖。

 

我跟她形影不離，成了親密無間的好朋友，直到宋延青回國。

 

我才知道她有未婚夫。

 

宋延青是天生的上位者，出色的外貌，傲人的家世，讓人難以企及的能力，在任何人看來，他跟江韫希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很嫉妒，嫉妒的發瘋，卻無可奈何。

 

我不知道宋延青是什麼時候看出來的，他警告我不要動歪心思，不然一定會讓我付出代價。

 

我隻能陪在江韫希身邊，看著宋延青一遍又一遍用語言，用行動表達著對江韫希的愛意。

 

直到有一天，我發現江韫希對這些似乎無動於衷。

 

我才意識到，江韫希根本就不喜歡他。

 

高高在上的宋延青也跟我一樣，卑微的乞求著江韫希能夠給自己施舍一點愛意。

 

我陪著江韫希上學，陪著她進公司，陪著她跟他那個礙眼的私生子弟弟爭奪繼承權。

 

我們成了並肩作戰的戰友。

 

直到，江韫希在酒後親了我。

 

我們互訴愛意，決定遠走高飛。

 

江韫希讓我先走，她說她處理完公司裡的瑣事之後就會過去。

 

我在那座孤島沒等來江韫希，卻等來了新聞上她結婚的消息，還有她的一封信。

 

信上隻有一句話：【對不起，我不能拋棄榮華富貴，以後各自保重。】

 

我知道江韫希不是無法拋棄榮華富貴，她肯定是被另外的東西裹挾著。

 

我想回國去找江韫希，但是有人提前跟上頭打了招呼，我屢屢被海關拒絕，無法離開那座孤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