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記憶審判過後，本來恨我入骨的兒子，提刀捅了他心愛的雲阿姨。

 

他哭著求我：「媽媽，壞女人不在了，你能再愛我一次嗎？」

 

我的前夫小心翼翼：「能回來嗎？你跟別人生了孩子，我也不介意。」

 

我笑了。

 

抱緊我再婚生的女兒起身：「走，回家。」

 

女兒問我，他們是誰？

 

我低頭想了想：「時間太久，記不清了。大概就是，路人吧。」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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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我親生兒子送上記憶審判庭的。

 

在這個地方，誰說謊，誰就會被當場抹S。

 

從來沒有孩子會送自己的媽媽上審判庭。

 

而我在離開這個孩子七年後，被他毫不猶豫地送到這裡來。

 

隻因為他用了七年找到我身邊來，問我：「你為什麼不要我？」

 

彼時我正帶著女兒在遊樂場玩，是小區裡最常見的那種，普通的遊樂場。

 

是我兒子這種大少爺，看都不會看一眼的那種。

 

可他卻看著我抱著女兒歡笑的身影，看直了眼。

 

我邊給女兒喝水，邊幫她擦拭肉嘟嘟的下巴。

 

等她重新歡笑著跑遠，看著她的背影，才淡淡地說：「是你不要我了。」

 

我兒子似乎被刺激到了，抓住我的衣袖：「你撒謊！雲姨說了，是你要去追求你的幸福，讓我不要阻礙你！」

 

我被逗笑了，低頭，樂不可支。

 

等過了一會兒，我拂開他的手：「然然，這是我不知道第幾次告訴你了，也是我最後一次告訴你。

 

「撒謊的不是我，是你的好雲姨。

 

「對了，你怎麼還沒改口叫她媽媽？按理說你爸爸早應該娶她了呀。」

 

陳然頓了頓，松開了手，語焉不詳：「我爸忙。」

 

忙嗎？

 

想來是挺忙的，陳家家大業大。

 

當初然然住院，他也隻出現了三分鍾。

 

可在然然把我送上審判庭後，大忙人陳總，卻出現在一旁觀席。

 

他瘦了許多，看著我微微皺眉：「輕輕，在這裡說謊是要被抹S的。

 

「我一會兒讓然然撤銷，你收拾收拾回來吧，然然也是太想你了。」

 

我又被逗笑了：「回去？回哪去啊？」

 

我看了看坐在他身邊的雲歡：「回你倆的家嗎？」

 

雲歡眼圈紅了：「姐姐，你還在怪我……」

 

陳若遠皺了皺眉：「這重要嗎？重要的是我在幫你，救你。」

 

他說得那樣篤定，仿佛認定了我在撒謊。

 

我女兒在一旁急了：「叔叔你誰啊，你少胡說八道好嗎？我媽媽不會撒謊！」

 

陳若遠震驚地看著我女兒。

 

他好像不知道我再婚生女的事一樣。

 

陳然這幾天目睹了我有多疼愛我的女兒，早已一臉木然：「我告訴你了，媽媽又生孩子了，可你不信。」

 

陳若遠的手指微微發抖，看著我：「輕輕，這孩子是收養的吧？」

 

我老公就坐在我女兒旁邊，冷笑：「你才是收養的呢。」

 

他抬手給陳若遠看手上的婚戒：「先婚後孕，愛的結晶哦。

 

「另外，我老婆不會撒謊的，不勞你費心幫她了。」

 

陳若遠的身子晃了晃，又看向我：「輕輕，你發過誓不會背叛我。你忘了？」

 

我自從來到審判庭後，就被逗得一直在笑。

 

笑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

 

抹了抹眼角，我清了清嗓子：「陳若遠，你發的誓還少嗎？如果誓言都靈驗了，你早被天打雷劈了。」

 

陳若遠臉色慘白。

 

我轉回頭，對著審判庭的攝像頭說：「審判開始吧。」

 

下一秒，記憶直播裝置牢牢地固定住我。

 

AI 冰冷的機器開始宣布規則：「由發起人提問，受審人回答，回答完畢後攝取記憶。

 

「提問結束，撒謊者就地抹S。」

 

我聽見身後陳若遠說：「輕輕，現在還可以反悔，隻要你回來……」

 

我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我寧願被抹S。」

 

陳然在我身後咬牙：「你S也不願意再當我的媽媽嗎？」

 

我閉上眼，輕輕地點了點頭。

 

是的。我曾經視若生命的兒子。

 

2

 

陳然吸了吸鼻子，發了狠。

 

他問出第一個問題：「為什麼不要我？你是媽媽，怎麼可以不要自己的孩子？」

 

他的眼睛紅腫，不知隱藏著多少委屈。

 

像是被拋棄的小狗一樣。

 

可我腦海裡卻浮現出他把一整杯牛奶潑向我的時候。

 

兇得像一隻初學會咬人的惡犬，指著我的鼻子：「你滾！我不想再看到你！

 

「我要雲姨！她像公主，你就像個黃臉婆！難怪爸爸喜歡跟她在一起！」

 

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像子彈一樣，正中我心口。

 

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孩子想謀S母親，是不用動刀槍的。

 

幾句話就足夠了。

 

即便現在我早已不為所動，可還是對當時的痛楚記憶猶新。

 

我淡淡地回答他：「我沒有不要你，是你不要我。你像發瘋一樣想要你雲姨，忘了？」

 

雲歡咬著唇，楚楚可憐：「明明是你離開陳家，把小小年紀的他扔下……」

 

她看了眼我女兒和我老公，「現在我才知道，當時你為什麼那麼狠心。」

 

陳若遠慘白著臉，還沒緩過來：「輕輕，你讓我太失望了。」

 

我連跟他爭吵的欲望都沒有。

 

隻是目視前方：「誰對誰錯，由審判庭來判斷吧。」

 

幾秒後，讀取裝備開始讀取我的記憶，播放在大屏幕上。

 

當初骨瘦如柴、蒼白麻木的我，提著一個小小的行李箱走出陳家。

 

身後是雲歡抱著陳然，陳然冷冷地看著我：「媽媽，你不會是苦肉計，想騙我和爸爸吧？」

 

那雙小狗眼，明明形狀那麼無辜，可眼神卻冷得像冰。

 

雲歡假意斥責他，可眼神卻滿是得意與挑釁：「然然，她再怎麼說也是你的媽媽，做錯了你也得容忍哦。」

 

陳然眯了眯眼，惡意從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閃出來。

 

他隨手拿起手邊的玩具車，一把向我砸來：「憑什麼？明明她就是在假裝！

 

「做完攻略，她在這個世界無處可去，離了爸爸還能去哪？她就是想逼我們趕走你！」

 

玩具車砸在我心口。

 

透心涼，痛到極致。

 

砸碎了我最後一絲留戀。

 

原來，我的兒子知道我除了在這裡，無家可歸。

 

可他心心念念要把我趕出這裡。

 

我回頭，看向陳然身後的陳若遠。

 

「這些話，沒人教，他說不出來吧。」

 

陳若遠皺眉：「然然說的是事實。楚輕，我承諾過，你永遠是我妻子。

 

「放下行李箱，別作了。你演得不累嗎？

 

「去給然然準備晚餐吧。然然最近有點胖，要控制飲食。」

 

我聽得苦笑出聲。

 

陳家家大業大，可不知為何，所有人都認定，陳然的一切事情都要我親手做。

 

陳若遠母親曾說過：「楚輕你一個孤兒，總不能佔著陳家少奶奶的名頭，光享福，不付出吧。」

 

陳若遠當時站在我身邊，卻一言不發。

 

隻字不提我是他的救贖者，不提沒有我，他如何熬過那些日日夜夜。

 

陳然抱著雲歡，還在回頭瞪我：「你要是真的走了該多好啊，我就能叫雲姨媽媽了。」

 

我閉了閉眼，一滴淚掉落下來。

 

體內有什麼東西隨之消散，我知道，那是母愛。

 

再睜開眼，我朝陳然揮了揮手：「那我就，如你所願啦。」

 

轉身出門，孑然一身，將曾經的深情全都拋諸腦後。

 

身後陳然在歡呼，雲歡也在嬌笑。

 

連陳若遠，似乎也悶笑了一聲。

 

3

 

記憶播放結束，我看著陳然。

 

「你看，是你不要我的。」

 

審判系統冰冷的聲音宣判著研讀結果：「被審人未撒謊，本次過關。」

 

陳然徹底愣住了。

 

他好像才想起來，曾經他有多麼討厭我。

 

他看著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旁聽席裡，我女兒拿出瓶裝牛奶，狠狠朝陳然砸過去：「讓你砸我媽媽！」

 

小小的嘴扁起來，說不出的難過和委屈，「是你把媽媽趕走的，你怎麼有臉怪我媽媽？

 

「你真不要臉！」

 

牛奶砸在陳然胸口，發出咚的一聲。

 

可陳然仿若未覺。

 

七年過去了，有些記憶已經變淡。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看了看雲歡。

 

眼裡滿是疑惑和不解。

 

雲歡安撫地笑：「趕媽媽出門是不太禮貌，但也不全是然然的錯。」

 

她絲毫沒注意到，在審判庭不起眼的角落，有一束激光已經瞄準了她的右肩。

 

她還在勸慰陳然：「畢竟誰都不想被當作籌碼利用，對嗎？」

 

陳然像是得了什麼暗示，又梗著脖子：「對！即便是我趕你出去的，可你就沒責任嗎？

 

「陳家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嫁入陳家的籌碼！

 

「不生我，不利用我，你就沒法嫁進陳家！」

 

我閉了閉眼。

 

聽著我兒子還殘留著幾分稚嫩的聲音在控訴。

 

控訴我看上陳家的富貴，攻略完以後也不願意離開。

 

控訴我用孩子做籌碼，嫁進陳家做少奶奶。

 

我突然很好奇，轉頭看著陳若遠：「你也這麼想嗎？」

 

陳若遠沉默了幾秒，看向了別處。

 

我老公冷哼一聲，跟女兒說：「聽他們放屁！你媽要是這麼狠心，還會被他們欺負成這樣？」

 

女兒重重地點頭。

 

我頓了頓。

 

突然紅了眼眶。

 

陳然看了看我女兒，陰著臉再次提問：「媽媽，你是不是拿我當籌碼，想嫁進豪門？

 

「這個小孩才是你想生的，我隻是一個籌碼？

 

「你說呀！當著審判庭的面，你說呀！」

 

他盯著我的眼神，有股狠意。

 

讓我想起他小時候，喜歡上玩伴的玩具火車，人家不給他。

 

他索性把玩具火車扔進垃圾桶：「即便不能歸我，也決不能歸別人！」

 

而現在，我是那輛玩具火車。

 

可以被抹S，但不可以不要他。

 

我嘆了口氣，淡淡道：「不是。我沒想靠你嫁進豪門。」

 

我看著陳然，一字一句，「甚至因為你，耽誤了我做豪門。」

 

4

 

陳然似乎沒聽懂。

 

陳若遠也愣住了。

 

雲歡沒忍住嗤笑了一聲，又趕緊捂住嘴。

 

而大屏幕上，開始播放我的回憶。

 

那是攻略剛結束的時候。

 

陳若遠已經繼承了家產，也放下了對女主的執念，一切都走向正軌。

 

而我結束任務，在等著系統將我送回原世界。

 

系統興高採烈：【宿主，你這次任務完成得特別好，回到原世界能得到任務大禮包诶！

 

【領取大禮包，你就可以成為你所在城市的首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