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在餘光裡，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裴燻。

 

她眼尾泛著紅，牢牢地盯著我。

 

我在她的視線中，攀上了另一個人的肩頸，吻了上去。

 

下戲後，裴燻走到我身邊。

 

眼眸中翻滾著深沉復雜的情緒，嗓音卻依舊溫柔：「頌頌，你這幾天是不是沒好好吃飯，都瘦了。」

 

「我帶你去吃城南那家川菜，你最愛吃的。」

 

她一如往日，仿佛我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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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光落在他身上，溫柔提醒：「裴燻，我們分手了。」

 

她沉默地看著我。

 

良久之後，她說：「頌頌，我還沒同意。」

 

「我不同意分手。」

 

我在轉身中淡淡回話：「裴燻，我不會回頭。」

 

說了結束，就不會再回頭。

 

之後，裴燻頻繁來探班。

 

禮物變著花一樣地送到劇組。

 

微博的動態上又全變成了和我相關。

 

像是要告訴全世界，裴燻愛黎頌。　　

 

許是裴燻的舉動讓林燃感到了不安。

 

我S青後的第二天，收到了一條陌生短信。

 

是幾張照片。

 

他們在大雪中擁吻。

 

裴燻一臉痴迷地攬著林燃的脖頸，親吻他的喉結。

 

其中一張的場景有點熟悉。

 

我點開。

 

地點是我車裡的副駕。

 

日期是去年聖誕。

 

場景是他們衣衫不整地吻在一起。

 

去年聖誕。

 

我想了想。

 

好像是裴燻專門給我做了晚飯，之後匆忙趕回劇組的那天。

 

之後幾天，裴燻都沒來騷擾過我。

 

可能公關的事需要她頭疼好幾天。

 

14?

 

老天不會偏愛誰，也不會苛待誰。

 

我在S青戲結束的一周後，又接到了琳姐的電話。

 

好萊塢制作人無意中看到了我的動作戲。

 

他們需要一張東方面孔。

 

我因此獲得了進軍國際的機會。

 

我過往的努力好像都化作了階梯，助力我節節攀升。

 

出國前一天，我做好手頭交接工作，往家走時天色已經暗沉。

 

遠遠望去，樓下兩道身影好似在爭吵。

 

「你他媽的給我滾，你有什麼資格站在頌頌樓下。」

 

我在聽到自己名字後，驀然抬頭。

 

是裴燻。

 

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暴躁凌厲。

 

另一道聲音，語氣是濃濃的嘲諷。

 

「我沒有資格？裴燻你別忘了，出軌的人是你，背著她和我調情的是你，說她眉眼像我的也是你，你有什麼臉站在這？」

 

「說夠了嗎？說夠了就趕緊滾。」

 

我無意看他們狗咬狗，抬步往家走去。

 

裴燻在看到我的瞬間，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頌頌，不是我帶他來的。我甩不掉，你不要生氣，我馬上就趕他走。」

 

她的姿態放得很低。

 

狼狽地想要趕走林燃，以此來討好我。

 

林燃眼裡的恨意化成了實質：「就算S，我也不會讓你們如意。」

 

她一如上門挑釁時那般驕傲，隻是不再得意。

 

直到林燃的身影消失，裴燻小心翼翼的聲音才響起：「頌頌，我聽說你獲得了進軍國際的機會，你是不是要出國了？我備了些過敏藥，那邊氣候幹，你去了用得到。」

 

我淡淡出聲：「裴燻，那邊買得到藥。」

 

「我知道，但你是個粗心鬼，每次鼻炎犯了，都要拖幾天才去買藥。我不在你身邊，我怕你不好好愛護自己。」

 

裴燻拉住我，想把藥放在我手上。

 

我甩開胳膊：「裴燻，你知道你的觸碰會讓我很惡心嗎？」

 

她身子驀然一僵，藥袋隨之落地。

 

她彎腰，緩緩撿起散落的藥，固執地想要遞給我。

 

仿佛我伸手接過，過往的一切就能煙消雲散。

 

我抬眼看著她。

 

不知過了多久。

 

裴燻眼眶一點一點變得猩紅，聲音沙啞顫抖：「真的回不去了嗎？」

 

「裴燻，不要再打擾我了。」

 

?不恨你，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15

 

出國一個月後，王導的新劇開播。

 

因為人設討喜，我在國內的人氣達到前所未有的峰值。

 

之後，我潛心鑽研演技，報了許多動作指導班，成功在好萊塢站穩腳跟。

 

大半年後，我臨時回國。

 

新劇成功提名白玉蘭獎，我獲得了最佳男主角。

 

頒獎典禮後臺，助理小何一臉憤怒地走過來。

 

「頌哥，那個林燃真不要臉，又來蹭你。」

 

我神情帶著疑惑，不知她為何會提到林燃。

 

小何幾番解釋，我才弄明白緣由。

 

原來，我出國後，林燃也進了娛樂圈。

 

因為和我相似的眉眼，被冠上了「小黎頌」的稱號。

 

他想復刻我的成功之路，從武俠劇開始起步，卻因為動作太過陰柔，演技不夠硬，被網友群嘲。

 

她厭惡「小黎頌」的稱號，在網上公然辱罵粉絲，導致本就不高的人氣一落千丈。

 

娛樂圈是個大染缸，從不缺俊朗的容貌。

 

後來他翻不了身，又打起了「小黎頌」的主意。

 

不斷在網上發模仿我的視頻和照片。

 

小何把手機拿給我看，是林燃剛發的兩張照片。

 

一張隻漏了眉眼。

 

另一張是模仿我新劇妝造的扮相。

 

我點開星星點點的幾條評論：

 

【你真不要臉，當初做了小三，現在有臉模仿頌哥。】

 

【頌哥真是倒了八輩子霉，遇到這麼個吸血鬼。】

 

【我都替你尬，之前網友叫你小黎頌你就開撕，現在自己蹭得不亦樂乎。】

 

……

 

我勾勾唇，把手機還給了小何。

 

她一臉氣憤：「頌哥，你都不生氣嘛？這人太惡心了。」

 

生什麼氣呢？

 

大家都幫我罵回去了。

 

他當初說我眉眼像他，現在卻隻能靠著和我相似的眉眼獲得幾分關注。

 

何其可笑。

 

頒獎典禮結束，我從後臺離開。

 

又遇到了裴燻，她好像專門等在那裡。

 

她說的第一句話是：「頌頌，恭喜你，站在了新的高度。」

 

我禮貌道謝。

 

她說的第二句話是：「我沒有和林燃在一起。」

 

我一愣，甚至不明白她為什麼和我說這些。

 

剛分手時，我雖故作堅強，但根本不敢從旁人口中聽到裴燻和林燃的名字。

 

到國外，我也盡量避免聽到裴燻的消息。

 

後來真正忙碌起來，這些情愛好像也變成了過眼雲煙。

 

直到現在，我可以坦然地說出一句：「和我有什麼關系？」

 

她一愣，抬頭看我，隨後紅著眼眶，自嘲一笑：

 

「我忘了，你早就不要我了。」

 

我和她錯身而過，被拉住了手腕。

 

我眉頭緊蹙，下意識說出：「裴燻，髒。」

 

她像是觸電一般，松開了我，眼淚也毫無徵兆地落了下來，神情帶著瘋狂偏執：

 

「頌頌，你怎樣才能原諒我？是不是我和林燃都付出代價，你就會原諒我。」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我朝外走去，卻最終停下腳步，聲音向後傳去：

 

「裴燻，我不希望你再做什麼，你隻要安靜地消失在我的世界就好。」

 

16?

 

我在國內待了兩個月。

 

期間不斷聽到裴燻和林燃的消息。

 

她在微博上嘲諷林燃東施效顰。

 

兩個人在網上的對峙，看得網友不亦樂乎。

 

在此之後，裴燻動用關系封S了林燃。

 

可能是林燃被逼急了，他向媒體爆料了很多裴燻的黑料。

 

很多連我都不知道的事。

 

裴燻和他不堪入目的床照。

 

裴燻用不正當手段爭來的角色。

 

林燃貼出的張張聊天記錄上，裴燻髒話連篇，用粗鄙的話謾罵和她有競爭關系的對家。

 

我看著這些聊天記錄，甚至懷疑是假的。

 

裴燻在我面前從來都是溫柔和煦，一個髒字都不會說。

 

可事實告訴我，這些都是真的。

 

裴燻沒有否認。

 

她負面新聞纏身，被解約的消息在網上接連爆出。

 

但她沒有採取任何措施，就好像故意如此。

 

用來懲罰自己。

 

我點開微博，給裴燻發了一條私信：「何必呢？」

 

何必呢，裴燻？

 

受傷害的是我。

 

我都走出來了，你何必再做這些自我感動的事呢？

 

在要返程的前一天，我接到了裴燻助理的電話。

 

她聲音有些啞巴：「頌哥，你能不能來見見裴姐？」

 

我捏著杯子的手微緊：「她怎麼了？」

 

「她現在在醫院。」

 

裴燻助理沉默了一會，才繼續說道：「昨天下午，林燃約她出去, 好像發生了紛爭，林燃瘋了一樣拿刀刺她, 等我趕到的時候，她已經渾身是血。」

 

我手中的杯子落地, 濺起片片碎渣。

 

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怎麼樣？」

 

「中途醒了一會，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你們好好照顧他, 我就不……」

 

我的話音被打斷, 裴燻助理的聲音有些啞：「頌哥, 算我求你，幫幫她吧, 醫生說她求生欲很低。」

 

……

 

「好，地址發我。」

 

不知是不是我去得巧，我剛到一會, 裴燻就醒來了。

 

她聲音微弱, 神情卻帶著光：「頌頌, 你來看我了。」

 

她極度示弱, 想要仗著虛弱的模樣, 得到我的同情。

 

「頌頌, 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都會改, 我為了你連命都可以不要，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看著他, 一秒都沒有遲疑：「不能。」

 

「裴燻,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 和我沒有關系。」

 

「但我希望你好好活著。」

 

裴燻虛弱地閉上了眼，淚水從眼角滑落。

 

我從病房出來，裴燻媽媽拉著我，淚水不斷向外湧出。

 

「頌頌, 我知道是小燻對不起你，阿姨求求你，求你騙騙他。他的命就握在你手裡，等他過了危險期再走行嗎？」

 

「阿姨，裴燻的命是他自己的。」

 

並沒有握在我手中。

 

裴燻媽媽的神情有些絕望，語氣喃喃：「我知道，我隻是怕她沒有求生欲, 我怕她沒有求生欲啊。」

 

她掩面痛哭，我終究心有不忍，重新回到病房。

 

「裴燻。隻要你挺過來, 我就原諒你。」

 

「活著才會有機會。」

 

她睫毛輕顫, 卻並沒有睜開眼。

 

我知道他聽到了。

 

17

 

我回到國外後, 一直都在專心拍戲搞事業。

 

那個既恐高還怕水的男人，另有其人。

 

「作（」向我道謝。

 

她說, 我的話對裴燻起到很大的作用。

 

裴燻逐漸康復，每天都積極配合治療。

 

因為我說活著才有機會, 她想快些康復來找我。

 

我勾勾唇沒說話。

 

那句話不過是隨口一說。

 

再大的仇怨在生S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我曾經很恨裴燻, 但也希望她好好活著。

 

後來, 我再也沒有關注過裴燻的消息。

 

我結識了新的女朋友。

 

不是娛樂圈的。

 

她優秀體貼，和她在一起後，我總是很輕松愉悅。

 

我們相戀半年, 然後公布了訂婚消息。

 

網上一片沸騰。

 

仍舊有不少粉絲唏噓我和裴燻曾經的 CP。

 

公布訂婚訊息的那天。

 

我又得到了裴燻的消息。

 

她宣布退出娛樂圈。

 

她發了最後一條微博：「往後餘生，我為囚徒。」

 

此後一生，我和裴燻都不復相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