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她春棠色

第1章

S對頭失明後,我裝成啞女魚娘照顧了他數日。


 


沈清載對魚娘情根深種,連床上都溫柔小意:


 


「等我眼睛復明,一定娶你。」


 


可對男裝的我,沈大人毫不留情,出手皆是S招:


 


「我一定取你狗命!趙春堂!」


 


他這人無情又好面兒,如果知道情話和誓言都說給了我聽,一定羞憤欲S,S我泄憤。


 


所以沈清載復明前夜,我果斷跑路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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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拿我的緝令和尋啞女的告示,一並貼在了城牆上。


 


一錠金懸賞東宮刺客趙春堂,S生不論。


 


十錠金求歪柳河邊啞女魚娘的下落,隻要活口。


 


我氣喘籲籲地坐在屋檐上,痛罵沈清載提起褲子不認人。


 


兩月前,他瞎了眼又中了春藥,我裝成啞女魚娘照顧他,在歪柳河和他做了幾日夫妻。


 


我撿到他,為他解毒時,他溫柔小意,信誓旦旦要娶我為妻。


 


誰想到他回來第一件事是S我滅口。


 


不愧是手段狠辣,詭計多端的北鎮撫司指揮使沈清載。


 


正想著,沈清載站在屋脊上,背負一輪皎月。


 


刀鋒所指,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趙春堂,我勸你乖乖同我回去,免受皮肉之苦。」


 


我撐著手,仰頭看他:


 


「喂,你找我算賬就算了,怎麼連無辜女子也牽扯進來?」


 


「她……」沈清載一愣,很快反應過來,眼色狠厲,「自然也是要S她。」


 


好好好。


 


S吧活爹,誰S得過你。


 


「她犯了什麼事?」


 


「關你什麼事?」


 


「我隻是不服,怎麼我的賞金隻有一錠金,她卻要十錠?」


 


沈清載眼中閃過一絲晦暗。


 


提到了他的痛處,下手處處是S招。


 


「趙春堂,你自身難保,還有心思管別人?」


 


「沈大人是被她騙了財,還是騙了色?」


 


沈清載一刀將我身後的嘲風獸攔腰斬斷,冷冷看著我:


 


「趙春堂,你再敢提她,獄司七十二道刑罰,我要你一一受過。」


 


不就騙了你身子嘛,沈大人這麼恨的嗎?


 


2


 


撿到S對頭沈清載是在兩個月前的一個雨天。


 


他飄在河上時,我正躺在舟上聽雨眠。


 


沈清載SS抓著船邊,渾身是血。


 


冤家路窄。


 


上一次交手,他砍在我後腰的傷口,陰天下雨還隱隱作痛呢。


 


我抬腳要把他踹下水。


 


「姑娘不必顧慮,在下是北鎮撫司指揮使沈清載,身上有腰牌為證……


 


「沈某眼睛看不見,隻求姑娘收留一夜,沈某以性命起誓絕不會拖累姑娘。」


 


我瞧他的眼睛,確是泛紅,有中毒跡象。


 


但關我什麼事?


 


「青州貪墨一案,十萬餓S的災民在等一個結果。


 


「姑娘若不救我,貪官逍遙法外,清官含冤枉S。」


 


……


 


我的腳頓住了。


 


沈清載躺在船上,用力咳出一口黑血。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沈某一定報答。」


 


我現在的心情很復雜。


 


我怕他認出我是他的S對頭趙春堂。


 


更怕他發現趙春堂原來是女扮男裝。


 


「姑娘怎麼不說話?」


 


我想了想,反正現在沈清載看不見。


 


索性我裝成個啞女。


 


等他眼睛好了,我就跑路。


 


我拉過他的手,一筆一劃寫道:


 


「你怎麼知道我是姑娘?」


 


沈清載一笑:


 


「女子羅裙輕,布料摩擦時聽得出。」


 


好恐怖的耳力,還好剛剛沒說話!


 


「姑娘不便開口嗎?」


 


「公子說笑了,我是啞巴,在這歪柳河邊打漁擺渡為生,公子叫我魚娘就好。」


 


天邊漸染暮色,雨淅淅瀝瀝打在船上,隱隱可見遠處星點漁火。


 


沈清載離我很遠。


 


他蜷縮著身子,極力忍著疼痛,黑暗中聽見他壓抑的喘息。


 


我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是相見歡。


 


最歹毒的歡藥。


 


他硬是忍了一個時辰。


 


也對,京城圈裡人都知道,沈清載最討厭女人。


 


曾有不知好歹的官員想收買沈清載,送了十個精心調教的清白名妓。


 


卻不想馬屁拍到馬蹄子上,沈清載誤飲了名妓拿過的杯子,吐了三天,虛弱得下不來床。


 


那官員被沈清載以賄賂之名參了一本,革職查辦。


 


這種藥解與不解,都會讓沈清載覺得屈辱。


 


「你好像很難受。」


 


我的手劃在他的掌心。


 


沈清載竟然控制不住,悶哼一聲。


 


「姑娘,沈某中了毒,恐怕命不久矣,我劍袋中有枚玉佩,你拿去花枝巷子的劉家米店,找劉二,他看了就會明白。」


 


劉二是他的線人,也是老仇家了。


 


當初我一劍刺穿他肩膀,害他養了三個月的傷。


 


沈清載一S,劉二看到這玉佩落在我手上。


 


那魚娘身份經不起推敲,查下去四舍五入等於我S了沈清載。


 


跟整個北鎮撫司作對,我哪裡敢?


 


沈清載不願輕薄一個無辜船娘,咬咬牙就要跳船。


 


我心一橫,拉住了他的衣服:


 


「沈公子不明白歪柳河的規矩。


 


「魚也賣,魚娘也賣。


 


「公子何必S守規矩,白白送了命?」


 


春潮帶雨晚來急,一夜吹落春棠紅雪。


 


聽著雨打烏蓬,身如不系之舟。


 


沈清載看不清。


 


那時他中了毒,隻看見天地俱是茫茫黑色,眼前姑娘像一尾白魚成了精。


 


她長什麼樣子?


 


明明是露水姻緣,為何他覺得是舊相識?竟然熟悉得讓他心安。


 


沈清載幾次想要去摸索魚精的臉,都被狡猾地推開了。


 


沈清載低聲在耳邊喚著魚娘。


 


一遍又一遍。


 


一次又一次。


 


3


 


「真是難纏。」


 


我靠在床上,重重吐了口氣。


 


若沒有迷煙,我還真不知如何甩開他。


 


「春棠,怎麼幾日不見你?」


 


師兄趙春宴掀起簾子,頗為擔憂。


 


「前些日子,養傷了。」


 


「春棠,我都想好了,咱們幹票大的。」哥哥趙春宴拍了拍我的肩。


 


他的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我們把沈清載的人頭,當成義父四十大壽的賀禮。你覺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


 


我翻了個身,繼續睡。


 


「妹妹,你我這條命都是義父給的,義父想要什麼你難道不知道?」


 


十年前,我和哥哥沿街乞討時,東廠江督公賞了我和哥哥一枚海棠玉佩。


 


那玉佩當了十兩銀子,救了我和哥哥,我們認了督公為義父。


 


這些年我和哥哥為義父鑄兵器,養私兵,繡龍袍。


 


義父謀反之心,昭然若揭。


 


沈清載罵我們是東廠走狗,也不算冤枉。


 


「我已經得了消息,沈清載鬼迷心竅在找什麼魚娘,我懷疑這個魚娘手裡握著他什麼把柄。」


 


我睡不著了,坐起來看我哥摩拳擦掌:


 


「春棠,你找到魚娘,把她S了。


 


「再換回女裝,扮成魚娘去接近他。


 


「然後趁他不備,S了他。」


 


???


 


就憑我?


 


幾個菜啊喝成這樣?


 


事實證明,義父喝得比我哥還多。


 


義父傳我入宮時,我還不明白這唱的是哪出。


 


御花園花開得錦簇,一個明黃色的身影正喂池中錦鯉。


 


一眾侍衛隨從裡,我一眼就看見了沈清載。


 


看見我,沈清載薄唇微抿,下意識握緊了腰間佩刀。


 


「陛下,這是奴才家裡的好孩子,本想著早些日子帶給陛下見見,太子臥病至今,這個孩子感念太子仁德,食不能咽,也病了數月。」


 


義父抹了把眼淚,遞給了我一個眼色。


 


不愧是義父,演技一流。


 


要不是當初我親自潛入東宮,偷了太子貼身衣物做巫蠱之術,害得太子臥病至今。


 


我真的會以為義父忠心耿耿。


 


「哼,奴顏婢膝,媚上之言。」兵部左侍郎向來跟義父不對付。


 


「頭抬起來,叫朕瞧瞧。」


 


我抬起臉。


 


「不錯。」聖上看了眼沈清載,笑道,「清載,你瞧瞧,樣貌也好。」


 


沈清載冷冷地看著我。


 


「我倒要問問你,你何時見過太子的仁德?」兵部左侍郎咄咄逼人。


 


「左侍郎的孩子,也和麟兒一般年紀了吧?」聖上想了想,「朕記得,是麟兒宮中的侍衛是嗎?」


 


左侍郎欣喜地點頭。


 


聖上笑得和藹,看著我:


 


「好,那就賜S左侍郎之子吧。


 


「趙春堂是吧,你頂替他的位子。」


 


???


 


我腿都軟了,一時竟然忘了謝恩。


 


「傻孩子,磕頭呀。」義父踢了我一腳。


 


比我還激動的是沈清載,他竟然不顧忤逆犯上之罪,毅然跪下:


 


「陛下,臣懷疑……」


 


「既然懷疑,朕就把他歸你管。」聖上背過身去,悠哉悠哉地丟下一把魚食,「清載,你若能尋到他什麼把柄,朕也賜S他。」


 


???


 


義父你說句話呀!義父!


 


義父鎮定得像隻老狐狸一樣,笑眯眯看著沈清載:


 


「我這個孩子不成器,還請沈大人多照顧。」


 


「好了,起來吧,別跪著了。」


 


我不想跪,可我腿軟了。


 


「你這孩子膽子也太小了,清載,拉他起來。」


 


我握上沈清載的手時,他有片刻的怔愣,沉了沉眸子。


 


我生怕他察覺出端倪,忙把手抽回來。


 


四下無人處,義父意味深長地拍了拍我的肩:


 


「春棠,你待在太子身邊做侍衛,我們的機會就更多。


 


「但是沈清載真的太礙事了,你明白嗎?」


 


我垂下眼。


 


義父放心,我會找機會S了他。


 


4


 


沈清載當然會公報私仇。


 


他提防著我,怕我刺S太子。


 


他去抄家,帶著我。


 


他去詔獄,帶著我。


 


甚至連他洗沐時,都下意識看了我一眼。


 


「沈大人,我沒有那種癖好,婉拒了哈。」沈清載很忙。陛下登基三十載,性情喜怒無常,好S人。


 


先皇後仁善,常常勸諫陛下,可五年前,先皇後病逝,再沒人能勸得住了。


 


那卷宗合上,又是誰家九族的血雨腥風,被輕輕寫過。


 


詔獄昏昏的燈下,沈清載側臉幽暗如鬼魅。


 


我也忍不住感慨,好酷。


 


一點也不像當初在船上,嬌怯純情的樣子。


 


「趙春堂,你身手不錯。」沈清載抬眼,「為什麼要跟著江盡忠?」


 


「你懷疑當初潛入東宮的刺客是我,但是你沒證據。」我大喇喇地坐在血跡斑斑的椅子上,撐著手看他笑,「你在這跟我磨嘴皮子,不如早點找到證據呀,沈大人。」


 


我心裡清楚,若不是義父把我提到明處。


 


沈清載一定會讓那些刑具在我身上走三個過場。


 


「江盡忠私底下那些勾當,我很清楚。


 


「那是誅九族的S罪,你若棄暗投明,我會……」


 


九族?


 


我笑了。


 


全家S得就剩我和我哥了,還談什麼九族?


 


看我笑,沈清載皺眉:


 


「你笑什麼?」


 


「我笑大人肉食者鄙。


 


「沈大人不知道,我也是青州人,十一年前青州來了一個貪官,我家的田地都被佔了,我爹討公道被打S,我娘受了欺辱,也碰S了。


 


「那年我十二歲,跟我哥一路乞討到天子腳下。


 


「沈大人,小趙一介草民,實在不懂什麼是暗,什麼是明。


 


「我隻知道,義父賞了我一塊玉佩救命,我這條命就是他的。


 


「他要我做什麼我都會聽,哪怕他要我S,我也會去S。」


 


義父救了我和哥哥以後,我就化名趙春堂,為他做事。


 


甚至當初和沈清載的露水恩情,也不過是因為怕連累義父罷了。


 


畢竟這條命我都無所謂,和他睡一覺又算得了什麼?


 


沈清載怔住了。


 


他沉默片刻,將手中卷宗遞給我。


 


桌上的案宗,是他兩個月前,從青州九S一生帶回的。


 


為了這本卷宗,他身中劇毒又瞎了眼。


 


我不得不承認,沈清載做事向來漂亮。


 


十年來件件惡行在冊,一條人命也沒漏下。


 


那一本冊子看完,我心中一動,沈清載也變得順眼起來。


 


燭火照在他刀裁一般俊朗的眉眼,像有一個清朗盛世的畫卷在他身後,徐徐展開。


 


燈火下的沈清載蠱人,可一開口,還是討人厭:


 


「青州的案子結得利落,大約聖上會賞……」


 


「那我先恭喜大人,年少有為,平步青雲了。」


 


這話一說完,我都覺得自己刻薄。


 


青州十萬人命,累累血案,原來在這些官員眼中,隻是可以高升的臺階。


 


我沒理由怪他,可我沒理由地想怪他。


 


不等沈清載解釋。


 


劉二興衝衝地推門進來:


 


「主子!魚娘找到了!」


 


我一愣。


 


5


 


惜花樓裡。


 


那自稱是魚娘的姑娘隻願見沈清載一人。


 


我百無聊賴地坐在茶樓,喝著泡了三遍,已經沒味的茶水。


 


趙春宴的消息已經壓在了茶盤下:


 


「魚娘不是我們的人,卻有意和我們搭線除掉沈。


 


「保護我方魚娘。」


 


還需要我保護?


 


三盞茶的功夫,倆人還沒從花樓裡出來。


 


指定是郎情妾意,互訴衷腸呢。


 


茶喝到一半,下了淅淅瀝瀝的雨,茶樓對面停了一支躲雨的花轎隊伍。


 


是尋常百姓嫁娶。


 


花轎四角垂鈴,有風吹過時叮叮當當。


 


我忽然想到阿娘尋S前那一晚。


 


她很溫柔地摸著我的頭,說著我並不明白的話:


 


「春棠,要好好活著。


 


「可惜了,娘看不到春棠嫁人了。」


 


十年世易時移,我娘也不知道睡在青城哪處荒草下了。


 


雨腳濺在青瓦上,滴落在手臂,冷得人打了個哆嗦。


 


不知為何我又想到了沈清載。


 


想到那晚雨濺如星落。


 


大約那天雨景太美,他吻在我掌心,許我終身時,我的心也像懸了鈴鐺,叮叮當當。


 


「喂!趙春堂,走了。」


 


是沈清載喚我。


 


解決了心事,沈清載難得有了好臉色。


 


「她是你要找的人嗎?」


 


沈清載毫不掩飾上揚的唇角:


 


「是。」


 


其實有人冒充魚娘也挺好。


 


如果知道魚娘是我,沈清載應該會S我滅口。


 


我肯定不是難過,隻是有點不爽。


 


「沈大人打算怎樣,是不是要喝你喜酒了?」


 


「什麼喜酒?」他一愣,又反應過來,笑道,「是啊,還得麻煩你。」


 


「麻煩我什麼?」


 


「那姑娘也是青州人,還得你招待她。」沈清載看著我,笑得意味深長,「劉二說,你在歪柳河邊有一處宅子,正空著。」


 


沈清載!


 


你有點欺負人了吧!


 


「照顧可以,錢呢?」


 


沈清載想了想,將一枚海棠玉佩放在了我手上。


 


那枚海棠玉佩質地溫潤。


 


和十年前,義父給我們的一模一樣。


 


我愕然地看著他,猛地將玉佩推回去。


 


看我如此反應,沈清載眼中笑意愈發濃:


 


「我沈家的信物,世間隻此一枚。


 


「趙大人不會很眼熟吧?」


 


6


 


沈清載不願怠慢她,流水一般的聘禮堆滿了我的宅子。


 


那個冒充魚娘的姑娘很嬌氣。


 


洗臉要玫瑰水,擦身要用蘇州綢。


 


「你若敢怠慢,我夫君一定不會放過你!」


 


那姑娘也不知是真啞還是裝的,連寫帶比劃地威脅我。


 


我不慣她臭毛病,擺擺手:


 


「姑娘,我不認識字兒。」


 


那姑娘一跺腳:


 


「我會讓夫君把你換掉!」


 


我沒放心上。


 


我還在琢磨這玉佩是怎麼回事呢。


 


當初千真萬確是義父給我們的玉佩,怎麼成了沈清載的了?


 


是夜,沈清載不知從哪回來的,一身血腥氣。


 


那姑娘算著時間,撲進我懷裡,扯亂發髻,將金簪抵在自己喉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