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撈了一顆山楂到口中，酸酸甜甜，很是好吃。

 

「怎麼樣？」

 

「挺不錯，哪間鋪子買的？以後我自己懶得做了，就去買一碗解饞。」

 

「那個，我自己做的。」

 

我端著碗愣住了。

 

從來都是我給別人做，卻沒人給我做過這甜點。

 

我抬頭去看他，他正也望向我。

 

對視良久，白啟辰低下了頭，聲音也低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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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月，我要去北城了。」

 

北城是邊關極寒之地，前段時日聽聞北荒來犯，聖上正召集兵馬，準備出徵。

 

可我沒想到白啟辰也要去。

 

「為何是北城？白叔叔不是在邊塞嗎？你怎麼不和他一路？」

 

他的頭更低了些，聲音卻堅定起來。

 

「我想自己掙個功名回來。」

 

「等我立了功就去求聖上，讓他將你賜婚於我。」

 

我震驚地看著他。

 

「怎麼突然……」

 

「我知道你想和離，可謝懷遠年底就要當上員外郎了，到時候和離更加難。我若那時還是一介白身，該如何與他相爭？」

 

他抬起頭來，目光灼灼。

 

「你與他已糾纏了這麼久，如今已經懷胎八月，馬上就要當娘了。」

 

「也該有新開始了。」

 

新的開始？

 

兩世為人，我都與謝懷遠拉扯不清。

 

白啟辰說得對，我與他糾纏得實在是很久了。

 

我喃喃出聲。

 

「我也可以有新開始的嗎？」

 

他上前兩步，握住我的手。

 

「一定會的。」

 

20

 

白啟辰出徵那天，我去送他。

 

他本不讓我出門，怕我行動不便受傷，但一想到有一段時間要見不到他，我便堅持來了。

 

我在他腰間仔細地系上了平安符和香囊，又叮囑了許久，白啟辰一一應下。

 

他伸手將我額前的碎發別到耳後，又小心地碰了碰我隆起的腹部。

 

「盼月，我很快回來，等我。」

 

他隨大軍而去了，我眼眶有些湿潤，拿出帕子來擦了擦。

 

一轉身，卻見謝懷遠在我身後不遠處站著，不知已經看了多久。

 

我跟著謝懷遠來到一家酒肆，小二為我們開了一間雅間。

 

他一路不言不語，我嘆了口氣，先開了口。

 

「你這又是想說什麼呢。」

 

他猛然抬頭，眼中血絲遍布。

 

我從未見過他如此，不由得警惕了些。

 

「怎麼了？」

 

「你和他感情真那麼深？你真的愛上他了？」

 

我皺眉。

 

「好像也不關謝大人的事，你抓緊時間籤了和離書才是正事。若無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我小心地站起身，往門口走去，卻被他一把握住肩膀，按在門上。

 

他力道很大，我惦記著腹中胎兒，眉頭皺得更緊了。

 

「謝懷遠，你弄疼我了。」

 

他卻恍若未聞，幾乎是嘶吼著質問我。

 

「他去你院中，你卻早已習慣，我原以為你對他不過一時興起，可今日你竟似情根深種……」

 

「殷盼月，你懷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

 

21

 

我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這人是我兩世的夫君，可如今我隻覺得他如此陌生。

 

我拼命掙脫了他，又用盡全身力氣，扇了他一巴掌。

 

「謝懷遠，你在說什麼瘋話？」

 

他緩緩將臉轉正，眼中竟似有淚。

 

「月兒，你還是在怨我，對不對？」

 

「你怨我縱著顧芳汀，我已經與她一刀兩斷了！顧家也要完了！我先前不過是借著顧老爺的勢力往上爬，可你不要我了，我要這權勢還有什麼意義！」

 

「月兒，你的命我還你，別離開我，這輩子我們是可以一家人好好在一起的，就算孩子不是我的，我也可以接受他！」

 

我驚恐地看著他。

 

「你說什麼……」

 

這輩子？！

 

難道他也重生了！

 

「你為何要走，為何要走……」

 

他狀若瘋癲，已經聽不進去我的話了。

 

我退到門邊想逃，謝懷遠一把衝上來將我壓在門上，開始撕扯我的衣服。

 

「沒關系月兒，孩子不是我的沒關系，隻要你是我的就行……」

 

我想張口呼救，卻被他捂住了嘴。

 

他的手在我身上亂探，我肩膀一涼，衣衫已經被他扯了大半下去。

 

我的眼淚落在他手上，他手上的力道忽然一松。

 

趁著這個空當，我猛地推開他，拉開門向樓下跑去。

 

可到底身子沉了。

 

我許久未這樣跑過了，心神驚惶，失了平衡。

 

下樓梯時，我腳下錯力，徑直滾了下去。

 

「月兒——」

 

昏倒前，我隻感覺身下劇痛，一股熱流湧出。

 

22

 

我醒來時又回到了謝府。

 

謝懷遠守著我，胡子拉碴，面容憔悴，像是一直沒有休息過。

 

見我醒了，他連忙端了水喂我。

 

我沒有接水，伸手摸上自己的小腹。

 

那裡是平的。

 

我懷了八個月的孩子，沒有了。

 

我不S心，揪住了謝懷遠的衣服。

 

「芷安呢？我的芷安呢？」

 

他原本就憔悴的面容，現在如S灰一般蒼白。

 

「你說什麼？芷安……那是我們的芷安？！」

 

我盯著他許久，松開他的衣袖，忽然大笑起來。

 

眼淚伴著笑聲砸下來。

 

「謝懷遠，你又一次S了芷安，哈哈哈，真是報應啊，報應！」

 

「可我的芷安她做錯了什麼？重來一世，我還是沒能護住她，哈哈哈哈……」

 

謝懷遠雙目通紅，伸手想來摟我。

 

「月兒，別哭，我們還會有孩子的，還會有的……」

 

我一把推開了他。

 

「別碰我！你讓我惡心！」

 

此時我恨不得用目光在他臉上剜出兩個洞。

 

「謝懷遠，上一世你利用我，平步青雲。我隻當自己眼瞎看錯了人。這一世，我明明已經離你遠遠的了，你為何還來招惹我？」

 

他向後跌坐在地上，眼淚也落下來。

 

「我隻是想補償你，月兒。我以為我愛的是顧芳汀，可你S後，我才覺得這一切都毫無意義。這一世我沒再用系統，所以隻能利用顧芳汀，利用顧家。我隻是想爬上那高位，想給你好的生活，月兒，我有什麼錯？」

 

我被他氣笑了。

 

「想爬上高位，為何非要用這些手段？」

 

「白啟辰能去參軍爭個功名，你為何不能靠自己光明正大地爬上去？」

 

謝懷遠愣住了。

 

屋裡是長久的沉寂。

 

不知過了多久，有下人來通傳。

 

「老爺，殷府的馬車來了，說是要接夫人回去。」

 

謝懷遠抬頭看向我，眼中明滅交雜。

 

我看著他，一字一頓。

 

「謝懷遠，我走了。此生此世，不，永生永世，我都不想再見到你。」

 

「我們到此為止吧。」

 

23

 

我回到殷府養了整整兩年，才將身子徹底養好。

 

期間外面發生了很多事，秋霜一一說給我聽。

 

聽說顧家被眾多大臣參了本子，被大理寺徹查，顧老爺結黨營私，已經被抄家了。

 

原本仕途坦蕩的謝員外推辭了聖上的欽點，拒赴刑部侍郎一職，惹得龍顏大怒，被貶為布衣，遣散出京，未得召見，不得回京。

 

還有一件事。

 

北城之役大捷，戰士們在白小將軍的帶領下，要凱旋了。

 

我看著不久前剛剛寄來的和離書，嘆了口氣，隨即微笑了起來。

 

往事已矣。

 

不過是大夢一場。

 

24【番外 1 男主視角】

 

父母從小對我要求極其嚴格，他們逼著我考取功名，我卻屢考屢敗。

 

可芳汀說，她願意等我。

 

等我功成名就，就去娶她。

 

所以，當那「系統」找到我，告訴我可以娶殷盼月，利用她的命青雲直上時，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她的命有什麼，我愛的人是芳汀。

 

可殷盼月那麼好。

 

她總是笑著看我，為我生兒育女，我說什麼她都信。

 

後來我果然仕途亨通，殷盼月的身子也果然一天天弱下去。

 

我被封左相那天，她吐了那麼多血。

 

我竟然一下子慌了。

 

原來我早已習慣了她在身邊，想到她要S，我竟心痛得無以復加。

 

芷安來打我，我並不願躲，這是我該受著的。

 

可她去打芳汀，我下意識地拉了她一把。

 

芷安竟也沒了。

 

月兒含恨而S，這是系統要將她徹底抹去。

 

自那以後，我渾渾噩噩, 每日稱病告假。

 

芳汀接受不了我這副樣子，嚷嚷著要與我和離。

 

我終於意識到, 系統給了我權勢，卻帶走了最愛我的人。

 

「但求發妻復生，萬般重來過。我願用一切換她幸福一生。」

 

系統終於聽到了我禱告, 冷聲發問。

 

「真要如此？」

 

我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重重點頭。

 

眼前白光閃過，我又回到了新婚那年，月兒在我身側熟睡，歲月靜好。

 

25【番外 2 男主視角】

 

這一世, 我努力對月兒好, 我想補償她。

 

可她似乎也有上一世的記憶, 對我避而遠之。

 

其實這次，我本不想再要什麼財富與權勢的。

 

一重生，我便想帶著月兒浪跡天涯，什麼也不要了。

 

可看到她身上的粗布衣和黯淡的釵子, 我又不甘心。

 

我的月兒，本該享受最好的一切。

 

還是要爭一爭。

 

我重新搭上了顧芳汀, 舅舅一直野心勃勃，在朝野中有不少助力, 隻要他幫我, 不用系統, 我也能重登高位。

 

月兒似乎終於被我打動了，願意與我多說幾句話。

 

這樣的日子真好。

 

顧芳汀的出現打破了這一切。

 

「為何不用那系統了？你舍不得了？」

 

我隻能假意安撫她。

 

「時機還未到, 她似乎有所懷疑。放心，有系統在, 你還擔心我做不上官？我自有分寸。」

 

顧芳汀放下心來，也越來越得寸進尺。

 

我隻能忍著，終於又傷了月兒的心。

 

可我想，隻要她活著就好, 我總有機會向她解釋的。

 

這些年我身體越發虛弱，今日竟是連站著都很勉強。

 

「作全」月兒似是真的愛上了他，我怒火中燒，終究釀成大錯。

 

這一世，終究還是負了她。

 

這許多年過去，我也老了。

 

幾十年間我遊歷大江南北, 卻再未回過京城。

 

也再未見過月兒。

 

聽說白啟辰班師回朝後，在殿上啟奏邊關戰況, 聖心大悅, 即刻封他為龍騰大將軍，賜將軍府一座, 金銀財寶數眾。

 

不久龍騰大將軍與大理寺少卿殷家的小姐喜結連理。

 

又過數載，大將軍與夫人喜得貴子，龍鳳呈祥，羨煞了一城的人。

 

時過境遷。

 

聽得這些消息, 我是真心為她高興。

 

彌留之際, 系統又出現了，它問我。

 

「這一世，你放棄一切，最後眾叛親離, 滿盤皆輸。隻為換她一世安康，你可後悔？」

 

我眺望京城的方向，現在月兒應該已經是兒孫滿堂了吧。

 

「不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