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8

2024-6-15 至 2024-6-17。

 

第三期（下）。

 

【為什麼至親的人會離開？因為我想提前去下一世幫他們布置好家。】

 

我驚訝於媽媽的敏銳。

 

躲了這麼久，終究是要來的。

 

我鼓起勇氣，最後還是說了一句：「角色需要，我演的這個角色，家裡窮，一直被人欺負。然後有個同村的姑娘嫉妒她長得好，就趁她睡著把她的頭發剃了一半。」

 

我很忐忑，這樣蹩腳的理由，也不知道我媽能不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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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我媽輕易就相信了：「你不能用那種頭套嗎？人家演清朝阿哥那種？」

 

「我的頭發太多了，看起來很假。再說了又不是不長了，我這麼為了角色負責的人，不想這麼應付觀眾。」我還逗她，「媽，你怎麼看出來的，我還想著你要是看不出來，我就找個時間突然拿下來嚇你一跳呢。」

 

「你這假發拿下來我看看？」我媽氣不過，「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怎麼可能認不出來？你的頭發絲我都認識。」

 

我豎了大拇指。

 

「還是楊雲同志厲害，什麼都逃不過楊雲同志的眼睛。」

 

我拿下假發的那瞬間，我看到了媽媽心疼的眼神。

 

楊雲同志，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怕我真的撐不住了。

 

好容易應付完了爸媽。

 

我坐在房間等小芹。

 

她的鏡頭對著我，發現我在哭。

 

隻是我忍住不發出聲音。

 

她一下子跑過來：「姐，不哭了好不好？」

 

我忍不住，突然抱著她：「你說，親自送走自己的女兒是什麼感覺嗎？我害怕他們受不了。」

 

我哭了一小會兒，想到自己還有事要做。

 

「我請你來我家，也是想請你用鏡頭記錄一下。」我從包裡掏出了幾張銀行卡。

 

「就當是玩個小遊戲吧，這些年賺的錢在這些卡裡，我會藏在家裡的各處。」

 

「你告訴我爸媽，如果他們難受了，就和我一起玩玩這找東西的遊戲。」

 

我和她躺在一張床上。

 

我還說了很多事，有些瑣碎。

 

也不知道說全了沒有，還有沒有什麼遺漏。

 

「我資助的一些學生，我會委託朋友繼續資助。

 

「我建了一個希望小學，可惜剛剛砌磚頭，我答應校長要去剪彩，隻能說句對不起了。

 

「我之前那部戲，好多人罵我胖了。其實是我生病浮腫了。對不起啊。

 

「我爸在我小時候，就拖著我學騎自行車，剛蹬上兩步就一松手，我一頭就鑽到了樹叢裡，掉了顆牙，我媽在窗口看著不停大罵。所以我有假牙。

 

「剛入行，我演戲演不好被導演罵，我就一直哭。

 

「我對外說我喜歡藍色，其實我最喜歡粉色。我怕大家覺得土，從小就謊稱自己喜歡藍色。說得多了我自己都習慣了。

 

「照片我給自己 P 好了，不是黑白的，笑得也挺燦爛的，回頭我發給你，遺像就用這張吧。

 

「其實挺不孝的，我唯一能留給他們的，隻有銀行卡而已。」

 

這一段的視頻，顫抖得厲害。

 

第二天，我和小芹都腫了眼。

 

「熬夜追劇不能追了，你看，兩隻熊貓。」我故作淡定，又跟著小芹大吃特吃吃了一天。

 

臨近晚飯的時間，我說我要走了。

 

我媽給我塞辣椒醬：「劇組伙食不行，你不是最愛媽媽做的這個嗎？你帶上。」

 

我站在一邊和小芹說：「你別說，這個真的是我媽做的，真的好吃。媽，你也給小芹兩瓶。」

 

小芹在那擺手拒絕。

 

我直接替她接了：「走吧，明天一早就要飛劇組，可不能浪費時間了。」

 

我開著車，大概半小時車程。

 

最終停在了一個偏僻的角落。

 

我慌忙推開車門，下車吐了個幹淨。

 

我早就吃不了這麼多東西，純靠硬塞。

 

胃裡更是疼得難受，翻江倒海。

 

好不容易緩了過來，我通紅著眼哭得不行：「小芹，我再也吃不到媽媽的辣醬了。你看我還活著，可是我的胃已經不能吃了。」

 

這一次，換小芹哭得哇哇的。

 

我很少聽到女生哭得這麼難聽。

 

要多慘有多慘。

 

「別哭了別哭了，被你哭得我都不想哭了。」

 

她手機都扔在了一邊，鏡頭對著車頂。

 

看不見人影，隻有她大喊大叫的聲音。

 

「我怎麼能不難受，我在陪著你做最後的遺願，我多難受啊，我難受得快要S了啊。

 

「我怎麼就不能哭啊，我就想哭啊。」

 

9

 

2024-7-1 至 2024-7-2。

 

第四期（上）。

 

【如果有時光卷軸，我真想見見你們。】

 

「這期視頻出去，他們一定會吐槽我灌水。」

 

我已經趴在桌子前維持一個動作很久了。

 

「怎麼會呢，粉絲隻要看到你，看到你好好的，就會很開心了。」

 

我舉了手中的照片：「我立志給你們籤上一萬張籤名照。但是好像太累了，我能籤多少就籤多少吧。」

 

「你累了就別籤了，他們也會心疼的。」

 

「我經紀人說，籤名照都私下賣得很貴，回頭我委託公司，做一次公平公正的抽獎。隻要抽中的就免費寄給你。」

 

我對著鏡頭認認真真，「我告訴你們，S人的錢不能亂賺哦，如果有倒賣的，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做你的粉絲真好。」

 

「其實也不怎麼好。」我想了想，「我身上的話題太多，我的粉絲還挺累的，總是為我戰鬥。我每次勸她們沒關系別在意，她們都不服輸。以後她們可以歇歇啦。」

 

小芹想了想：「還有什麼想對粉絲們說的嗎？」

 

我放下筆，很鄭重地說：

 

「我想你們替我看看這個美好的世界。

 

「我的工作太忙了，我還沒來得及多看看多嘗嘗，更沒有什麼機會看看可愛的你們。我的社交賬號不會注銷，如果你們願意，我那條讣告會置頂，你們可以給我評論。比方說，你們今天看到了什麼，吃了什麼，在哪個國家，做了什麼有意義的事。

 

「對了，多替我吃點辣的，我喜歡。

 

「我想我在那個世界也能看見，一定有意思極了。

 

「還有，那些罵我的人，下輩子和我做朋友吧？我也不想總被罵啊，怪難受的。

 

「不過，也因為你們的批評，我成為更好的人。」

 

我籤得太累了。

 

終於撐不住睡著了。

 

夢裡，陸梟問我：「我們生個孩子吧？」

 

我驚出了一身冷汗。

 

因為生病，我好像弄丟了一個孩子。

 

10

 

2024-7-1 至 2024-7-2。

 

第四期（下）。

 

【如果有時光卷軸，我真想見見你們。】

 

「我買了一些禮物，我們今天出去找找地方。我其實考慮了很久，怕會不會有什麼安全隱患。那你們答應我，你們別搶。我會放在人少，沒有車的一些角落。找到的粉絲，就當留個紀念。

 

「放置禮物地點的視頻我們會分批放出來。這些視頻播放的第三天，我會請小芹幫我把這些選定的地方一一放上禮物。

 

「如果涉及安全隱患，後續禮物會被取消。全部用來捐贈。

 

「這是我和你們約定的小遊戲，希望大家能喜歡。」

 

小芹看著我說：「你今天還帶了很多衣服，是為了做什麼？」

 

「拍照啊。」我笑了笑，「我會給大家留個八宮格的照片，剩下的一宮格，就由大家來幫我補全吧？」

 

「那哪來的攝影師？」

 

「你啊，你不是現成的嗎？」

 

「祝苑姐，你是認真的嗎？我這個拍照技術，我身邊的人都吐槽。」

 

「沒事，我們今天有的是時間，總能選出來八張吧？而且我天生麗質，不怕你技術差。」

 

沒多久，我就後悔了。

 

「不是，小芹啊，我知道你技術差，你怎麼能差成這樣？你不是視頻博主嗎？」

 

「姐，我拍視頻也沒怎麼修啊，明明是拍照太難了。我都怕我把你拍醜了，回頭你粉絲罵我。」

 

看得出來，她急眼了。

 

「她們不敢。」我笑著逗她，「視頻都在你手上，誰罵你你就威脅她們後面的視頻不放了，她們就一個比一個乖了。」

 

「姐，你太損了。」

 

我對著鏡頭揮手。

 

「再見啦，我們去拍照啦，最後的成品，你們很快就會見到。

 

「敬請期待。」

 

11

 

2024-7-10 至 2024-7-12。

 

第五期（上）。

 

【生離S別是窮極一生也學不會的必修課。】

 

「祝苑姐，你說什麼，這是你的『奸夫』？」

 

小芹這嗓門，這麼多期了，還是這麼具有穿透力。

 

我「噓」對著鏡頭：「你能不能別這麼大聲，介紹一下，這是我發小韓旭，就是你們口中的青梅竹馬。我倆小時候穿一條開襠褲長大的。」

 

我有些抱歉，「所以，我生病的事，除了醫生，我就主動告訴他了。總覺得有些對不起他，他本來也挺忙的，現在總是惦記我病情，我化療的日子，他比我記得還清楚。」

 

小芹已經學會採訪了：「請問韓先生，你當初怎麼會答應姐去當這個奸夫的？」

 

韓旭皺著眉看著鏡頭：「我怎麼知道她會提這麼個要求，可是當她說她得了癌，我就沒法拒絕了。」

 

「那個，捉奸現場慘烈不？」

 

「我兩隻眼睛都被打了。」韓旭手指著鏡頭，「姓陸的，我沒敢還手而已，不行哪天再來比比。我可不是打不過你。」

 

「真是男人之間奇怪的攀比心。」我無力吐槽，「你到底帶不帶我去了？」

 

韓旭立刻換了面孔，溫柔了起來：「我去拿輪椅，你等我會兒。」

 

他推來了輪椅，上面還有一條毯子。

 

「哎呦，都說了我自己能走，你非推著我。」

 

這裡是韓旭家一個闲置的別墅。

 

「閉嘴，給我滾上來。」

 

我乖乖聽話，坐上去，又乖乖給自己蓋好了毯子。

 

「我就是去化療，你這表情，怎麼像我要去赴S了一樣。笑一個啊，韓大少爺。」

 

韓旭還真的擠出了個笑容。

 

太醜了。

 

我沒有把去醫院的過程放出來，鏡頭隻是從我上車到了我下車。

 

唯一的區別就是臉色，看起來更疲憊慘白。

 

我又回到了韓旭的別墅。

 

「我列了一個名單，我要請他們吃飯。都是我的朋友，算是一個告別。」

 

我用了兩天的時間，請了兩撥人吃飯。

 

酒足飯飽之後，我都會站在別墅門前好好和他們告別。

 

他們有人笑著調侃：「你和韓旭真的在一起啦？等於我們吃的是官宣飯嗎？」

 

朋友果真是朋友，能忽略「出軌」這件事，無條件「包容」我。

 

我笑著回答：「誰知道呢，隨緣吧。」

 

最後我和大家認真做了告別。

 

「再見。」

 

下輩子見啦。

 

12

 

2024-7-10 至 2024-7-12。

 

第五期（下）——小芹視角。

 

【生離S別是窮極一生也學不會的必修課。】

 

這一期視頻，沒有你們期待的主人公，而我是個旁白。

 

我是小芹。

 

一個隨機找人實現心願的心願博主。

 

祝苑姐，是我拍攝視頻的第七個主人公。

 

視頻的最後我會把當初隨機街頭採訪的全過程給你們放出來。

 

不然你們總是好奇地問我，為什麼祝苑姐要找我這個陌生人做這個【S亡走馬燈】視頻。

 

我先來說前四期視頻播放後發生的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