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8

好不容易等直播結束，導演通知收工。

 

我終於和陸宇渙會合。

 

「餓了吧，幸好我提前讓他們先上菜了。要不然還得等好一會兒。」

 

隱秘的包廂裡，陸宇渙洗幹淨手，戴著手套，認真幫我剝蝦。

 

「這家小龍蝦特別新鮮，你嘗嘗。」

 

他把一整碗的蝦仁推到我面前，殷切地盯著我。

 

像隻等待表揚的小狗。

 

「謝謝。」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碗，把蝦仁撥出一部分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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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吃。」

 

陸宇渙笑得眉眼彎彎：「好呀。」

 

陸宇渙說他這幾天都在趕工作進度，好不容易提前拍完了戲，才趕過來。

 

我瞬間了然。

 

那他應該還不知道白汐在綜藝上說的那些話。

 

所以猶豫了下，我還是沒忍住問道：

 

「對了……白汐說你正在追她，這是真的嗎？」

 

陸宇渙正在喝水。

 

聽見這個問題之後被嗆住了。

 

他表情痛苦地咳嗽了好一會兒，才震驚地問：

 

「白……汐？

 

「你說的是那個上個月在採訪時故意說你胖，去年買票注水導致你沒拿到最佳新人獎，還有上次晚宴時故意略過你，不和你握手的——那個白汐？」

 

他語速飛快地向我求證。

 

我愣了下，忍不住失笑。

 

這些小事我自己差不多都忘了。要不是這次白汐公然挑釁我，引導眾人以為我撒謊，我也不會想跟她公然撕破臉。

 

沒想到陸宇渙都記得。

 

我受過的委屈，無論多小，他都記得。

 

此刻，他望著我，一臉不可置信：

 

「她那麼對你，你知道我有多生氣嗎？我都快討厭S她了，你怎麼覺得我喜歡她？」

 

我拿出手機，把直播回放給他看，又把這幾天的事情講給他聽。

 

三秒後，陸宇渙的表情從困惑變成憤怒。

 

「造謠！這完全是造謠！」

 

陸宇渙表情氣憤：

 

「作為你的站哥，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喜歡她！絕不！

 

「我現在就發微博自證！」

 

眼見陸宇渙拿出手機，真的要發微博，我急忙按住他的手。

 

「沒用的。」

 

我仔細回憶了下白汐的言行舉止：「她在直播裡搞的都是些暗戳戳的小動作，故意引導別人認為你們在一起了。」

 

「如果你此時自證，正好落入她的圈套，就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關於你倆的輿論隻會越來越多。」

 

陸宇渙聽後，皺起眉頭。

 

不過還是乖乖收起手機。

 

「你放心，這幾天你什麼都不用做，你就靜靜看著她裝。」

 

陸宇渙把我送回酒店的時候，認真向我保證。

 

「等綜藝節目結束那天，我會當著百萬觀眾的面，揭穿她的假面目。」

 

9

 

一周過去，終於到了綜藝錄制的最後一天。

 

這段時間裡，白汐仍舊每天在節目上暗戳戳地「秀恩愛」。

 

今天戴一條陸宇渙同款的發帶，明天在聊天時不經意間透露出自己的男朋友最近又送了自己什麼小驚喜。

 

她說得簡直太逼真了。

 

越來越多的觀眾開始嗑陸宇渙和白汐的 CP。

 

白汐的粉絲量也不斷瘋狂增加。

 

隻是質疑聲也慢慢多起來。

 

【為什麼我隻看見白汐單方面秀恩愛，陸影帝從來不回應？】

 

【我是陸宇渙的粉絲，我怎麼感覺白汐口中的陸宇渙人設越來越不對勁？她說的有些事以陸宇渙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做的啊？】

 

對此，白汐的粉絲倒是自有一套解釋：

 

【不回應才是真情侶好嗎？】

 

【拜託，對粉絲和對女朋友的行為舉止能一樣嗎？別在這兒不懂裝懂了。】

 

【我們家姐姐那麼單純，她才不會騙人。】

 

而這段時間裡，我每天都被迫在節目上看著白汐編故事裝幸福。

 

唯一值得我期待的是，每天錄完節目後，陸宇渙都會帶我去吃夜宵。

 

他簡直是個隱藏的美食家，對每一家藏在街邊小巷裡的美食都了如指掌。

 

最棒的一點是，我們倆的口味出奇地一致。

 

是超級合拍的美食搭子。

 

一想到結束錄制之後，回到 B 城的我就要被經紀人管著，再也不能和陸宇渙一起半夜偷偷吃夜宵了。

 

我心裡忽然有種難過的不舍。

 

……

 

或許是因為是最後一天，為了增加看點，今天的遊戲變得更加八卦。今天第一個遊戲的要求，是每個人都要和自己手機聊天框裡最上方，也就是最近一個剛剛聊過天的人發一條消息說愛你。

 

而且對方必須回復你，才算成功。

 

「啊……那個……」

 

主持人剛說完要求，白汐忽然扭扭捏捏地舉起手。

 

她問：「我聊天框最上方的是置頂聯系人哎，這也算嗎？」

 

「當然算啊！」

 

主持人點點頭，又八卦地開玩笑：「我們白汐居然背著大家，偷偷有了置頂聯系人？

 

「你們倆是什麼關系呀？是不是那種每天都要說早安晚安的關系？」

 

白汐攥著裙角，臉「噌」地一下就紅了。

 

眼神閃躲又羞澀：「我們隻是朋友而已啦……」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虛虛籠住屏幕。

 

讓人看不清她的置頂聯系人的頭像。

 

然而觀眾們卻能正好看見備注的後兩個字。

 

宇渙。

 

此時，彈幕裡全是起哄：

 

【哦——這個叫宇渙的人是不是姓陸？】

 

【別藏了姐，我們都看見啦。】

 

【求求了，你倆今天就公開行不行，我好急。】

 

【嗑S我了啊啊啊！】

 

白汐抿著唇，慢吞吞地打出「我喜歡你」，然後點擊發送。

 

幾乎是下一秒。

 

對方飛速回復了消息。

 

隻有幾個字。

 

【嗯，我也喜歡你。】

 

然而看見回復之後，所有觀眾嗑得更瘋了。

 

【是陸影帝沒錯了，他就是這個高冷的性子！】

 

【啊啊啊！我竟然從這幾個字中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寵溺是怎麼回事！】

 

彈幕刷得飛起。

 

很快輪到了我。

 

因為今早在上節目之前，我最後聊天的一個人是我媽。

 

不會被扒出緋聞，更不用擔心發出這條消息之後怎麼收場。

 

所以我淡定極了。

 

但當我打開聊天軟件，在看清最上方的最近聯系人後。

 

我的眼睛瞬間瞪大了。

 

不是吧！

 

陸宇渙為什麼正好在五分鍾前給我發了條消息，跟我說早安？

 

10

 

——怎麼辦。

 

我的最近一個聊天聯系人。

 

竟然「也」是陸宇渙。

 

此刻我心裡十分忐忑。

 

我知道這隻是一個整蠱遊戲。

 

隻要事後跟對方說清楚就好。

 

可不知道為什麼。

 

可當我發現我要說「愛你」的這個對象是陸宇渙時，我忽然有點別扭。

 

還有很強烈的膽怯。

 

感覺像是在和他告白一樣。

 

我僵在原地，猶豫著。

 

「怎麼啦晚晚？出什麼狀況了嗎？」

 

主持人笑著走過來，低頭朝我的手機看來。

 

當主持人也看清我手機上的聯系人稱呼是「陸影帝」之後。

 

他的表情也有一瞬間凝固。

 

「哈哈，好巧，看來我們晚晚跟陸影帝關系也很好啊。」

 

主持人試圖打圓場。

 

但觀眾們顯然不買賬。

 

【這是節目效果還是虞晚晚故意的？】

 

【陸宇渙為什麼要給她發早安？】

 

【虞晚晚是綠茶婊吧，勾引有女朋友的男人？】

 

拗不過遊戲規則。

 

我隻能咬牙發出消息。

 

陸宇渙沒有回復我。

 

正當我松了一口氣的時候。

 

消息忽然像洪水泄了閘。

 

噴湧而出。

 

【陸影帝：真的嗎？我不是在做夢吧？】

 

【陸影帝：還是你被盜號了……】

 

【陸影帝：不對，你現在在錄綜藝吧，這應該是你的什麼任務。】

 

【陸影帝：不過就算是開玩笑的，我也喜歡你嘿嘿。】

 

【陸影帝：小狗打滾.jpg】

 

【陸影帝：我們等會兒見。】

 

因為陸宇渙一次性發過來的消息太多，我的手機頓時像個鬧鍾一樣，叮咚響個不停。

 

所有觀眾看見這一幕，都笑噴了。

 

【陸宇渙難道還有隱藏的話痨屬性嗎？】

 

【不是，這根本不是陸宇渙吧。我們高冷影帝怎麼可能這麼痴漢。】

 

【綠茶姐你要裝也裝得像點啊，至少找個說話語氣像陸影帝的人吧？】

 

【虞晚晚又沒說這個人是陸宇渙啊？應該是虞晚晚給這個人的備注是陸影帝而已。】

 

11

 

遊戲結束之後，主持人忽然表情神秘地開口：

 

「其實我們今天還有一位飛行嘉賓，他馬上就會來到現場，與大家一起完成這期的遊戲。大家猜猜是誰？」

 

彈幕劃過許多人的名字。

 

主持人適時開口：「已經有不少觀眾猜到啦，正是我們的陸影帝，陸宇渙！」

 

彈幕一片歡呼。

 

【太好了，這下虞晚晚可要打臉了。】

 

【這幾天隻要白汐提起陸影帝，她的表情就酸得要命。這下好了，咱們陸影帝和白汐等會兒秀個恩愛，她估計要被氣S了吧哈哈。】

 

一片歡呼中，也夾雜著幾條不一樣的評論。

 

【我怎麼感覺白汐的表情很吃驚……陸宇渙要來的事情沒告訴她嗎？】

 

【加一。感覺她表情有點僵硬。】

 

【哎……等等，你們記不記得女主剛剛和那個假影帝聊天的對話，最後一句就是，我們等會兒見？】

 

12

 

音樂聲響起，陸宇渙走進演播廳。

 

他一邊微笑，一邊衝攝像機揮手的時候。

 

白汐直接朝陸宇渙走過去。

 

她唇角帶著溫柔的笑容，聲音很甜：「你怎麼來了啊，路上——」

 

她話還沒說完的時候。

 

陸宇渙已經神情平靜地略過了她。

 

然後眉開眼笑地朝我打招呼。

 

「不好意思晚晚，我來晚啦！」

 

彈幕平靜一秒。

 

齊齊發出：

 

【啊？】

 

13

 

主持人舉著麥克風，笑容滿面地迎上來：

 

「陸影帝是主動要求今天來我們節目做飛行嘉賓的！

 

「我能問一下原因嗎？是不是因為我們白汐偷偷邀請你了？」

 

陸宇渙毫不猶豫地否認：「不是，沒有。我跟白汐不熟。」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

 

靜默之中。

 

陸宇渙望向我，微笑起來：「我是為了虞晚晚而來。」

 

彈幕更是齊刷刷一片問號。

 

彈幕：

 

【這劇情有點亂，讓我緩緩。】

 

【不是？啊？白汐不是陸宇渙女朋友嗎？當著自己女朋友的面說另一個女孩，陸宇渙有毛病吧？】

 

主持人也有些遲疑地問：「可剛才你發給白汐的那條微信……」

 

「我想白小姐應該是被騙了。」

 

陸宇渙輕笑著，語氣卻冷淡。

 

「我根本沒有白小姐的微信。」

 

眾人震驚。

 

白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

 

她強撐著微笑：「是……是嗎？那可能是我搞錯了。」

 

「我想白小姐你搞錯的不止這一件事。」

 

陸宇渙的語速很慢，又很清晰：

 

「你前幾天一直穿著的那件外套，是仿照我個人設計作品的假貨；那天我出現在錄制現場樓下，是因為我約了虞晚晚一起吃晚飯。我從來沒找過你，也跟你不熟。

 

「如果你再隱晦造謠我與你的關系，引導大家認為我是你的男朋友，我的律師會給你發律師函。」

 

直播間裡有幾十萬觀眾。

 

陸宇渙毫不留情地撕下了白汐一直偽裝的人設。

 

在眾人不敢相信的眼神裡。

 

白汐翕動幾下嘴唇。

 

忽然冷笑一聲。

 

像是破罐子破摔。

 

「陸宇渙，你從來都是個不愛管闲事的性子，更不會沒事替人出頭。你和虞晚晚是什麼關系，她受了一丁點委屈你都看不得？」

 

現場的氣氛忽然冷凝。

 

直播間的彈幕刷得速度更快了：

 

【其實白汐說得沒錯，陸宇渙怎麼會平白無故對虞晚晚這麼好？】

 

【他倆是男女朋友唄。】

 

【錯，還可能是舔狗和綠茶的關系。】

 

【陸宇渙前幾天才在採訪裡說他沒有女朋友……】

 

【完了，不會要塌房吧？】

 

彈幕輿論越大，白汐臉上的笑容就越得意。

 

我知道白汐這麼做的目的。

 

無論陸宇渙承認他是我的男朋友，還是我的追求者，我都會直接被陸宇渙的女友粉生吞活剝。

 

靜默之中。

 

我和陸宇渙對視一眼，忽然都忍不住笑起來。

 

——白汐根本想不到，我和陸宇渙之間，是第三種關系。

 

「我和虞晚晚不是男女朋友，我也不算她的追求者。」

 

陸宇渙拿出手機，打開他的微博小號，展示給眾人看。

 

「我隻是虞晚晚的，一個平平無奇的站哥罷了。」

 

彈幕寂靜一瞬。

 

炸了。

 

14

 

【我搜了，這個號確實是陸宇渙本人的, IP 地址和他每次參加活動的時間全都能對上。】

 

【這是什麼夢幻劇情……有個影帝心甘情願給自己當站哥，虞晚晚晚上做夢都會笑醒吧。】

 

【等等！你們沒覺得很好嗑嗎！】

 

【活潑愛豆和高冷影帝, 這 CP 我先嗑為敬。】

 

因為輿論影響太大, 當天綜藝錄制結束之後, 在公司的要求之下, 白汐被迫公開道歉, 表示自己隻是一時虛榮心作祟，才會編造故事, 賺取流量。

 

所有相信她的網友們當初對她有多喜歡，現在就有多討厭。

 

一時間群情激奮, #撒謊姐滾出內娛#的詞條一度登上熱搜前三。

 

白汐的人氣瞬間降至谷底, 她的代言和片約也都被取消。

 

完美詮釋了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與此同時。

 

陸宇渙為我開設的個人站子被網友們發現。

 

站子的細致精巧, 讓不少同樣追星的網友都忍不住咋舌。

 

我和陸宇渙的 CP 粉越來越多，越來越多的網友催促我, 讓我趕快和陸宇渙真的在一起。

 

就在輿論愈演愈烈的時候, 陸宇渙在社交平臺上發布了一份公告。

 

內容不長，大致意思是如果不是因為白女士的造謠, 他根本不會把他是我站哥的事情公之於眾。請所有網友不要強加意願, 尊重我的想法。

 

他的語氣很誠懇。

 

唯一讓我驚訝的是。

 

在這份公告的末尾, 陸宇渙寫道——

 

【請大家也給我一些時間。

 

【我已經鼓起勇氣正在追她, 如果有好消息, 我會第一時間告訴大家的。】

 

15

 

正如陸宇渙在公告裡寫的那樣。

 

在綜藝結束之後，他開始光明正大地追我。?

 

在一眾平庸的路人裡，出挑得要命。

 

「「像」也會鼓勵我, 讓我勇敢去做一切我想做的事情。

 

在他的支持下，我選擇放棄了大部分的商業邀約。

 

專心鑽研演技, 不斷嘗試各種有挑戰性的角色。

 

又是一年年末。

 

我入圍了一個電影評選活動，並成功拿下了女配獎。

 

這對我來說, 算是很好的一個開始。

 

在頒獎典禮結束之後, 我收到片方邀約，要再次進組去拍戲。

 

機場。

 

陸宇渙把行李箱遞給我。

 

「那邊天氣冷，我給你裝了暖寶寶和熱水袋，你記得每天上戲之前自己貼好。

 

「吊威亞的時候注意安全，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我馬上就趕過去。」

 

他絮絮叨叨, 恨不得把他自己也裝進行李箱, 陪著我去, 他才安心。

 

我忍不住發笑：「好了，我都知道啦。」

 

「上次你也是這麼說，結果呢, 拍完戲回來得了重感冒, 喝了半個月的藥才好……」

 

陸宇渙輕輕嘆了口氣，俯下身, 幫我把圍巾系緊了些。

 

他對我一向極有耐心, 此時那雙好看的眉眼微微斂著，神情專注又認真。

 

我忽然有一瞬的心頭微顫。

 

我下意識地開口：「陸宇渙，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最重要的一點是，別忘了按時吃飯。」

 

陸宇渙還在絮絮叨叨, 直到兩秒後才忽然回過神。

 

「等等！你剛剛說什麼？」

 

他表情不可置信。

 

眼神卻忽然亮起雀躍的光。

 

我笑起來，拿著機票走向檢票口：「你沒聽到就算啦。」

 

身後安靜片刻。

 

忽然傳來喜悅的喊聲。

 

像句永生的誓言——

 

「我聽見啦！我也喜歡你，我的女朋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