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保姆

第1章

我媽是林家的老保姆。


 


而我是林家少爺全天 24 小時待命的私人小保姆。


 


但他恨我。


 


恨到要讓我親手去洗他和別的女人睡過的每一條真絲床單。


 


他煩躁了要我安撫,他寂寞了要我陪睡。


 


可每當我想要離開林家的時候。


 


我總能想起媽媽臨S前的哭著求我。


 


她說,我們欠林家的太多,她S後,我一定要替她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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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他追到這個新的美豔小明星後。


 


我笑著向他遞出了辭呈,同時歸還了一筆錢。


 


一筆我攢了十五年才攢夠的、當初林家資助過我家的錢。


 


但林宴卻哭著求我回家。


 


1


 


「去訂一束熱戀玫瑰,要最貴的。」


 


男人一邊甩給我一張附屬卡,一邊低頭翻閱著文件。


 


我沉默著接過來,沒有說話。


 


他新上任的小女朋友,那個新晉流量小花秦瑤,最愛的就是玫瑰花。


 


但我對花粉有著嚴重過敏。


 


嚴重的時候甚至進過醫院。


 


「還不去,等著我扣你工資?」


 


見我久久沒有動靜,男人不耐煩地抬頭看了我一眼。


 


我自嘲一笑地開口,「好。」


 


我認識林宴到現在已經整整十五年了。


 


從初次見他,眉眼精致的少年就輕佻地勾起我的發,開口就問我是不是就是周媽那個鄉下女兒。


 


我爸是個人渣,整天抽煙打牌遊手好闲。


 


全家的生計都靠母親一個人在林家做保姆維持著。


 


所幸林家開的工資很高,日子也在一天天變好。


 


但直到在一次械鬥中,我爸不慎失手捅S了鄰村另一個混混。


 


被判過失S人要坐牢。


 


而我家也面臨著巨額的民事賠償。


 


爺爺奶奶被當場氣S,我媽不得已跪著向林宴的母親求助。


 


並承諾以後一定會還清這筆錢,哪怕日後我們母女倆賣血賣身都會還。


 


而我現在一賣就賣了十五年。


 


我冷漠笑笑。


 


2


 


「宴哥哥,你送給我的花真好看。」


 


秦瑤穿著才從頒獎禮回來的抹胸禮服靠在林宴的懷裡。


 


呼之欲出的香豔幾乎能迷煞人的眼。


 


而林宴也不拒絕,任由女人像蛇一樣攀附在他身上。


 


「謝我做什麼,去謝我的小秘書。」


 


他輕笑著用腳點了點駕駛座的椅背。


 


傳來的輕微震感讓我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價值千萬的豪車空間很寬敞。


 


但無處不在的花粉味道,即使隔著厚厚的口罩都讓我感到窒息。


 


「周秘書,雖然你長得醜醜的,眼光倒是不錯的哎。」


 


秦瑤嗲嗲的聲音從後座傳來,我揚起禮貌性的微笑沒有回答。


 


因為我能感覺到,哪怕是喉嚨裡此刻都因為過敏而起了風疹。


 


但林宴今晚喝了酒,不能開車。


 


「周秘書好高冷哦,都不喜歡跟我說話的嗎,還是因為對我有什麼想法啊!」


 


沒有得到我的回答,秦瑤有些不高興地噘起小嘴。


 


我愣了愣,剛想開口解釋。


 


「滾下去!」


 


男人冷漠的聲音傳來。


 


我垂下眼。


 


「這麼沒眼色,今晚你也不用跟著了。」


 


林宴收起一貫吊兒郎當的神色的時候,還是挺能唬人的。


 


比如現在就連一邊的秦瑤都收斂了臉色。


 


不過眼底卻是竊喜的。


 


因為林宴僅僅因為我怠慢了她的話,就要將我趕下車。


 


3


 


正是深冬的季節。


 


豪車的尾氣噴灑在我的臉上。


 


我摘下已經濡湿了一片的口罩抬頭望著天空。


 


不知何時已經下起紛揚的雪花。


 


而我隻穿著一身單薄的秋季套裙孤零零地矗立在冷風中。


 


……


 


等我回到林家別墅已經是深夜。


 


在玄關處換了鞋子我才發現客廳內還亮著光。


 


廳內坐著一個人。


 


是一臉不痛快的林宴。


 


看來是對追到手半個月的秦瑤有些膩了。


 


明明前些天他還將她捧得如同掌中珍寶一般。


 


就因為秦瑤說自己肌膚嬌嫩,必須睡國外的真絲床上用品才不會起疹子。


 


於是林宴就豪擲百萬給家裡全都換了。


 


甚至為了惡心我,他讓我必須親自手洗他和秦瑤恩愛過的床單。


 


他說:「周冉,你和你媽永遠是我們林家的下人,這是你欠我的。」


 


我沒有反駁


 


我也無力反駁。


 


因為這是我永遠都在他面前抬不起頭的事情。


 


真絲床單上面的旖旎氣味令人作嘔,那晚的水也格外冰冷刺骨。


 


那天的我才剛剛從手術臺上下來。


 


身體和心一樣,破碎不堪。


 


我疲憊地垂下眼,今天難得的一句話都不想跟他說。


 


「你去哪兒了?電話不接短信不回的。」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


 


「沒什麼,就隨便逛了逛。」我回道。


 


「你呢,怎麼沒有去陪秦小姐。」


 


男人長腿一邁地走了過來,將頭靠在我的肩窩處輕嘖一聲。


 


「忘記買套了,真煩。」


 


氣氛一時間有些緘默。


 


我低笑。


 


是啊,他也隻有這種在需要我的時候,才會想起我來。


 


這不是早就看明白了的事情嗎。


 


「冉冉,今天是你的安全期對不對?」


 


男人好聞的氣息逐漸湊近,帶著灼熱的壓迫感。


 


他總是這樣。


 


在得不到滿足又意動的時候,我就像是他最廉價好用的洋娃娃。


 


十五年。


 


我與他的關系既不是情人更談不上朋友。


 


更像是一隻被他招來即去呼之即走的狗。


 


可怎麼會有人要跟狗睡覺。


 


細密地親吻從耳後蔓延,眼看著就要突破他熟悉無比的禁地。


 


「林宴,我想走了。」


 


4


 


男人的動作一停,可隨即又若無其事地繼續下去。


 


「給你漲三倍工資,聽話。」


 


我掙開他的懷抱,「這不是錢的問題。」


 


「林宴,我想過正常人的日子了,這樣的日子我已經過夠了。」


 


他頓時蹙起眉頭。


 


「你的意思是你現在不正常,還是你不是個人了?周冉,你什麼時候才能認清你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難不成你還想做林家的少奶奶不成?就跟你那個犯賤的媽一樣?」


 


他的話成功讓我瞳孔猛然一縮。


 


是啊,就因為當初林宴的母親借了錢給我們家。


 


但第二個月,她就在林父的手機裡發現了他和我母親的親密照片。


 


哪怕我母親對天賭咒說這隻是個意外。


 


但林母還是毅然決然地跟林父離了婚,一個人遠赴國外。


 


至此,林宴就恨上了我媽和我。


 


哪怕我媽已經用她的命來償還,才不過五十歲的年紀就早早撒手人寰。


 


「林宴,你知道的,我沒有這個意思。」


 


我強忍著扯了扯嘴角。


 


果然是相識了這麼多年,互相最了解彼此的存在。


 


才會知道對方最痛的弱點在哪裡。


 


但十五年了。


 


我想,我的債早就還夠了。


 


我從包裡拿出那張幾乎被摩挲得褪了色的存折遞給他。


 


林宴沒有接,隻是眉頭的S結擰得越發緊。


 


「這裡面是我和我媽存了大半輩子的積蓄,一共是三百五十六萬零七百塊,應該足以償還林阿姨當初借……」


 


「住嘴!」


 


「你怎麼還有臉提我媽!」


 


我的臉頰被男人SS鉗住。


 


他沒留力。


 


這讓我感受到了他的怒火和臉上幾乎骨折一樣的痛。


 


但我還是顫抖著嘴唇繼續開口,「你送我的禮物珠寶,我都放在房間了,明天我就會找人搬出林家。」


 


「現在就滾!」


 


我的下顎被男人一把松開,慣性讓我下意識地踉跄了幾步差點摔倒。


 


我抬眼看著林宴。


 


這是時隔十五年,我再一次看到他這樣生氣。


 


氣得眼眶都猩紅了一片。


 


「周冉,你可真行,用林家的錢來還林家的債,不過也沒關系了,就當你陪睡這麼多年的辛苦費了。」


 


他的語氣輕蔑著,極快地收斂好失控的情緒後,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垃圾。


 


「現在給你半個小時,你最好跟你說的一樣,淨身出戶滾出林家,否則你知道我的手段的。」


 


說罷,他轉身上了樓。


 


隻留下我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大廳。


 


即便是知道他的嘴毒,但我還是低估了他的嘴毒。


 


我有些漠然地想。


 


5


 


我在市中心的城中村租了個單間。


 


我這些年雖然表面上掛著林宴特助的名頭,但實際上拿到手的錢並沒有多少。


 


還完林家的債後,我的身上幾乎就隻剩下兩千塊錢。


 


這或許還不夠林宴的一頓午飯錢。


 


再加上租了房子後更是所剩無幾。


 


我下頓要吃什麼似乎都變得迫在眉睫。


 


但我靠在小單間大大的窗戶邊往外眺望的時候。


 


我還感受到了巨大的喜悅和幸福感。


 


媽媽,你看到了嗎?


 


我終於還完了林家的錢,我們再也不欠他們什麼了。


 


……


 


我大學專業是會計。


 


但似乎要找一份像樣的工作並不容易。


 


我嘆了口氣,將被 hr 扔出來的簡歷從地上撿起來。


 


林家在聊城的勢力很廣。


 


林宴放出話來,說誰隻要錄用我就是跟他作對,跟林家作對。


 


這種小學生一樣的幼稚舉動也就隻有他才能做出來了。


 


我推開咖啡廳的大門,門鈴輕輕作響。


 


「你好,請問這裡還招人嗎?」


 


這座咖啡館地方不大,裝修卻很雅致。


 


最主要的是離我家近。


 


做了十幾年兢兢業業的打工人,現在隻想混吃等S罷了。


 


「是你?」


 


吧臺的陽光男孩驚喜地看著我。


 


我一時之間也有些驚奇。


 


他正是前幾天救過我的好心市民。


 


當時我被林宴趕下車,天寒地凍又沒個人影的。


 


我哆嗦著去找最近的公交站,卻被突然的一個大漢暴力搶走了手提包。


 


那裡面可是有我的所有家當!


 


我連鞋跑掉都顧不得撿地去追,但男女體力畢竟懸殊。


 


眼看著就要讓他跑掉時,正是這個男孩一腳踹翻了男人,幫我攔住了他,還貼心地送我去警察局錄筆錄。


 


「姐姐,你雖然比我大了一點,但我也不是小孩兒了啊。」


 


男孩笑著。


 


他叫江星河,今年才剛大學畢業就一步到位地開了這家咖啡館自己做老板。


 


但對比起我這個連心都蒼老了的人來說,他確實顯得太過年輕。


 


就像還熱烈著的太陽一樣。


 


6


 


我暫時就在咖啡館安頓了下來。


 


說是暫時,但我似乎沉迷上了做咖啡的成就感。


 


咖啡氣味醇香又悠遠,讓我每日都似灌著冷風的心都逐漸平靜下來。


 


直到門口傳來腳步聲。


 


「歡迎光臨。」


 


我照例抬起熱情洋溢的笑容。


 


然後就對上了林宴陰沉著的眼。


 


「表哥?你怎麼來啦?」


 


而正好從後廚探出頭的江星河則開心地露出他的小白牙。


 


我有些心驚,畢竟我從未聽說過林宴有什麼親戚姓江。


 


不過,等等。


 


「周冉,你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在我這裡撈錢撈夠了,就打起我弟弟的主意了是吧?你怎麼這麼賤啊!」


 


他嘴角譏諷地笑刺得我生疼。


 


我想解釋說我沒有,但張張嘴卻發現,我早就習慣了沉默。


 


無所謂了,我想。


 


大不了再一次逃離這個溫暖的地方就是了。


 


我垂著頭,隻等著他奚落夠了,膩了。


 


「林宴,你怎麼這麼說話?!」


 


一道隱含怒氣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