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不吃！」洛無殤的臉又黑了。

 

「那你想吃什麼？」

 

「我想吃燉王八、蒸王八、炒王八、烤王八……」

 

「你當真要吃？」

 

「對！我就是要吃！」

 

「那行吧，就給你吃一口，吃多了我小命就沒了。」我說著伸出胳膊放在洛無殤嘴邊。

 

他舔了舔唇，聲音逐漸嘶啞。

 

「我真的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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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閉上眼，豁出去了。

 

我知道我的血可以療傷，就當報了當年洛無殤那一園子巖蘭草的救命之恩。

 

胳膊上沒有想象中的疼，我被洛無殤一把按倒在靈植間。

 

突然的失重感讓我慌了神，睜開眼，洛無殤離我好近好近，他的下顎在我的頭頂，這會兒正順勢低頭看我。

 

呼吸的熱氣如一道電流竄進我的胸口，內心深處的慌亂在我的血液裡瘋狂流轉。

 

天，師尊可能是真餓了。

 

風雨沉溺於西荒的山，我猶如一葉扁舟浮浮沉沉。

 

一微塵裡三千界，半剎那間八萬春。

 

11

 

第二日，洛無殤還沒醒來。

 

我看著他的後背，傷口已經愈合結痂。

 

見洛無殤有蘇醒的跡象，我忙閉上眼裝睡。

 

「炎兒，我知道你沒睡。我得去處理點事，可能時間有點久。我已在這山洞設下了結界，隻要不出去，沒人能找到你。

 

「這山洞裡靈植茂盛，餓了你就吃點靈植團子，誰到西荒來找你，你都不要出去，等著我回來接你。

 

「我要走了，你還不睜開眼看看我嗎？」

 

睜眼？不睜眼？

 

我哪知道結契還得負責靈修？

 

雖然是急著療傷，但這也實在是太尷尬了。

 

就在我糾結睜眼還是不睜眼的時候，洛無殤在我額頭落下淺淺一吻，便離開了。

 

洛無殤一去便是幾十日。

 

為了不拖後腿，我跟著我娘留下的秘寶日日夜夜拼命修煉。

 

我的修為和龜殼每天都在哐哐升級。

 

不知道洛無殤的事處理得如何了？

 

雖然很想出去看看，但洛無殤說讓我在這等著他。

 

又是幾十日過去。

 

青雲宗的人來過，魔族的人也來過，但洛無殤依舊沒來接我。

 

青雲宗和魔族的人在洞口出現的頻次越來越多，但他們找不到我。

 

後來，空荭出現在了山洞口，手裡還拿著一盤紅燒肉。

 

她看不到洞口，隻是胡亂地對著四周喊：

 

「小王八！快出來！我給你來送師尊做的紅燒肉！」

 

我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一路跑出洞口。

 

「空荭！」

 

我捏起一塊紅燒肉就往嘴裡塞，但是吃著吃著感覺有點不對味，洛無殤的手藝變差了啊。

 

「小王八，你還真在這兒，師尊他出事了，快跟我走，大師兄在前面等我們，我們要去救師尊！」

 

我跟著空荭一路狂奔，卻發現等在前面的根本不是大師兄林霽，而是青雲宗的老登。

 

我拔腿就跑，卻發現身體根本無法動彈。

 

我一旦掙扎，身上便似有無數根針刺進我的身體，我低頭望去，腳下的符陣逐漸顯現出來。

 

「空荭！你……為什麼騙我？」

 

空荭低著頭不與我對視，隻是低聲說著：「對不起。」

 

12

 

青雲宗仙尊將我關在青雲山禁地，不讓任何人見我。

 

他日日想盡辦法折磨我，磨刀霍霍要剝我的殼，還不給我飯吃。

 

我傷痕累累，又餓又疼。

 

今時不同往日，每日那老登累得氣喘籲籲，我的殼卻在身上沒有被剝離半分。

 

我在青雲山禁地待了十幾日後，那仙尊氣急敗壞，喊來其餘老登。

 

「列陣！直接煉了這孽障！」

 

我在一眾老登身後看到了玄武清清，青雲宗大師兄伸手擋住了她的眼：「清清別看，為了給你療傷，仙尊他們也是沒辦法。」

 

陣法的流轉在我周身旋轉，化作巨大的爐鼎。

 

烈火灼燒、雷電四起！

 

我努力運起全身靈力控制著龜殼抵御，可身上的素袍還是漸漸化為灰燼！

 

可惡。

 

這是洛無殤給我做的衣衫。

 

我運轉靈力想要突破陣法，烈火卻愈加猛烈地燃燒。

 

不知經歷了多少次昏迷與蘇醒，我漸漸無力反抗。

 

我慢慢失去知覺，甚至無法再控制龜殼。

 

我的靈魂似乎脫離了身體。

 

我似乎進入了時光的縫隙。

 

我的生命又回到了初點。

 

我是一個玄武蛋。

 

我娘是靈動神秘的蛇，我爹是威懾萬物的龍。

 

我爹是青雲宗的靈獸。

 

我娘是合歡宗的靈獸。

 

正道的爹愛上了我那魔族血統的娘，他屁顛屁顛帶著全部家當來了合歡宗。

 

青雲宗氣極，來合歡宗找我爹。

 

我爹不回去，他們從此記恨合歡宗，還假仁假義，說成全我爹和我娘。

 

青雲宗背地裡引戰魔族，還嫁禍合歡宗。

 

我的爹娘在大戰中S去。

 

合歡宗S傷無數，從此沒落。

 

那時的我還是個蛋，沒了爹娘的靈力滋養，奄奄一息。

 

那時的洛無殤也隻是個日夜守著蛋的少年，他自己都吃不飽飯，卻始終記著S去老師尊的話：「無殤，你要好好守著玄武蛋，直至她出生。」

 

洛無殤每日用自己的靈力滋養我，不遠萬裡尋找靈植為我做窩，隻為讓我繼續活下去。

 

為了養我，洛無殤的修煉都變得緩慢。

 

我知曉他的一切付出，默默成長，卻無力破殼。

 

一個月黑風高的夜，兩道黑影潛入合歡宗，他們偷走了我。

 

洛無殤追上了他們，卻被他們打成重傷。

 

為了找回我，洛無殤努力修煉，每隔幾年便潛入青雲宗，但每次都是重傷而歸。

 

不知道過了多久，合歡宗逐漸回到了仙門視野。

 

聽青雲宗的人說，是洛無殤重振了合歡宗。

 

每隔一段時間，洛無殤便到青雲宗溜達一圈。

 

每次他去青雲宗，青雲宗便Sŧú₆傷一片。

 

我也被青雲宗老登轉移進了青雲山禁地。

 

青雲宗老登見我始終不肯破殼，於是組織了一場仙門大比，而我成了被送出去的獎品。

 

洛無殤不知，這是青雲宗專門為SS他而設下的陷阱。

 

洛無殤憑實力成為大比第一，他朝我走來，所過之處鮮血染紅了地面……

 

他伸手想要摸摸我的蛋殼，卻最終靈力耗盡，重重倒了下去。

 

「洛無殤！起來啊！」

 

「洛無殤！醒醒啊！」

 

我在蛋裡焦急萬分，喊得聲嘶力竭！可是洛無殤他聽不到。

 

我拼了命地破殼而出！

 

玄武降世，眾人頂禮膜拜！

 

青雲宗老登喜出望外，滿眼貪欲，大手一揮想用法術讓我認主！

 

我伸出爪碰了碰洛無殤，他沒有任何反應。

 

洛無殤S了……

 

不……他S了……

 

再轉身，我的悲鳴響徹青雲山。

 

玄武神爆！

 

我非但沒有認青雲宗老登為主，還差點反手要了他的命！

 

一夜之間，青雲宗上下揮劍而來的修士被我S了個片甲不留。

 

因為青雲宗當年惡意引戰魔族，嫁禍合歡宗，害我爹我娘在大戰中隕落，害合歡宗一夜之間成為血海！

 

如今，他們又害S洛無殤！

 

我心底的恨如烈火熊熊燃燒！

 

洛無殤的仇，爹娘的仇，合歡宗的仇！

 

我今日便一並報了！

 

青雲山血流成河，幾個青雲宗老登S前不知用了什麼法術，一道白光閃過，時光逆流，我的神魂分裂。

 

一部分重新變成了蛋，一部分飄到了異世界。

 

原來這不是一本書，原來這是真實存在的世界。

 

重新成為蛋的我沒了記憶。

 

時光回溯，青雲宗的老登們卻並不悔改。

 

他們覬覦玄武的力量，將我的蛋動了手腳，清清吸收著我的靈力，與我同生。

 

清清成了真正的玄武, 而我成了偷盜她殼的王八。

 

可惜一切並未能按照青雲宗那幾個老登的希望發展，清清就算汲取了我再多的靈力, 也無法竊走我的殼。

 

我突然明白，洛無殤為何總是問我，你想起你的名字了嗎？

 

你想起什麼了嗎？

 

玄炎, 我本來的名字就是玄炎。

 

我想起來了, 我想起來了。

 

那些與生俱來的玄武技能也一一在我的識海閃現。

 

我是萬年來難得一見的神獸, 有些技能與生俱來，哪裡需要後天的修煉。

 

13

 

烈火雷電之中, 我重新睜開了雙眼。

 

在青雲宗老登震驚的眼中, 我看到了自己的真身。

 

龍首蛇尾龜背！

 

我雙眼通紅, 而他們滿眼驚恐。

 

玄武神爆！

 

破陣而出！

 

青雲宗幾個老登非S即傷。

 

當年薅我龜殼的仙尊拽著清清飛出禁地。

 

我想追上去, 卻發現這禁地似乎被設了結界，無論我如何攻擊都無法越過邊界。

 

「轟——」

 

隨著一聲巨響, 禁地的結界破了。

 

洛無殤懸空而立, 站在我身前。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龜殼：「炎兒別怕，我沒S, 對不起, 我來晚了。」

 

青雲宗上下聞訊而來，齊齊站在那青雲宗老登身後。

 

「洛無殤，你以為這一次你就能護住她嗎？」

 

洛無殤冷笑：「S老頭，比人多是吧？」

 

等青雲宗老登回頭，才發現他們已經被重重包圍。

 

合歡宗師門上下聚集於此，他們身後還有成千上萬的魔族兵馬。

 

天空中, 一條巨大的黑蛇盤旋而來, 我越看那黑蛇越眼熟。

 

「炎兒，你那日真冷血, 給了我復原丹卻不救我回去。」

 

原來是西荒的那隻妖獸。

 

「炎兒, 你還沒想起我是誰嗎？我是言慕呀！你打蛋裡就定下的……」

 

洛無殤冷臉看向黑蛇：「區區小蟲, 不記得也罷。」

 

「洛無殤！罷了, 收拾完青雲宗這老頭, 我再找你算賬！」

 

青雲宗老登S了。

 

他S前一劍刺穿了清清的心髒。

 

「師尊……為何……」

 

清清帶著永遠得不到的答案, 不甘地閉上了雙眼。

 

14

 

洛無殤抱著我回了合歡宗。

 

「快放下來, 我能走。」

 

洛無殤不聽, 我一路被圍觀，尷尬得恨不得用腳摳出一座仙山。

 

言慕跟在後面絮絮叨叨, 說著他是我娘的小輩, 說著他是我自打蛋裡就定下的未婚夫, 若不是當年的誤會引起大戰，我現在就跟他成親了。

 

洛無殤單手抱住我，甩了甩袖子, 一枚丹藥速度極快地飛了出去, 剛好落到言慕嘴裡。

 

言慕頓時失了聲，委屈兮兮地找林霽要解藥。

 

15

 

空荭S了。

 

她愛上了青雲宗的親傳大師兄璃安, 這段地下戀被青雲宗老登發現, 老登以璃安性命威脅空荭。

 

空荭為愛出賣了我。

 

璃安S在青雲山大戰之中，空荭見璃安S去，也一劍自刎。

 

16

 

「炎兒，你想起我了嗎？」

 

「嗯, 想起來了。」

 

「那我們生個小王八吧。」

 

「你的魔族小公主呢？」

 

「哪有什麼魔族小公主，都是為了跟言慕調查當年真相的幌子。」

 

月色如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