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就知道沒多少，表姐碩士畢業，那點工資還不夠買我一塊表，表姐可不要太羨慕嫉妒我啊。」

 

我冷淡道：「我過得很好，就不用表妹操心了。」

 

每一份工作都有它存在的意義，做網紅對表妹來說也是一份工作。

 

隻是之前看她發的那些視頻，她的言論似乎並不妥當，保不齊哪天網友就不買賬了。

 

當然這些話我沒說，反正她現在肯定聽不進去的。

 

既然她都惡意滿滿，我就用不著跟她虛與委蛇了。

 

6、

 

這之後，我們保持了很長一段時間的井水不犯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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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是每天熱衷在群裡分享自己發的視頻，說自己今天漲了多少粉，有多少廣告找她代言。

 

我直接把群消息屏蔽了，沒有了她對我的打擾，我樂得清靜。

 

最重要的是，我的創業計劃終於往前跨了一大步，律所終於開業了。

 

因為是剛開的律所，我每天忙得焦頭爛額。

 

很多事情都需要親力親為，公司的業務又比較忙，所以加班比較多。

 

我自己的事情都忙不過來，更別說了解表妹的情況了，隻是表妹每次見到我媽，都熱衷於問我的情況。

 

偶爾從我媽的口中聽到，原來當網紅這麼賺錢。

 

表妹現在月入幾十萬，已經完全改頭換面了，不僅金手表金項鏈天天換，還給家裡買了大房子。

 

舅媽也把原來的工作辭了，專門在家幫表妹。

 

她的網紅事業當得風生水起的。

 

7、

 

我無暇旁顧，最近我們律所接了一個關於傳媒公司的案子。

 

委託人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子，說這家公司培訓前培訓後兩個態度。

 

培訓前各種送大金鏈子小手表，一結束培訓就惡意威脅籤約，不籤就把培訓期間的費用全都還給公司。

 

可很多錢都已經花掉了，又怎麼還得出來？

 

既不想籤霸王合同，又還不起錢，所以她想起訴這個公司隱瞞關鍵信息。

 

她特意找到了我們律所，詢問能不能讓我來接這個案子。

 

我們律所的同事都是有能力有情懷的律師，所以很快就出圈了，越來越多的委託人上門。

 

在大概了解了委託人的意思以後，我才去查了查這家傳媒公司。

 

我的同事好心提醒我：「筱竹，這家傳媒公司可不簡單啊，你一定要小心，聽說他們公司用的手段很不光彩，很多受害者都被他們手裡的東西威脅了。」

 

「好，我會小心的。」

 

我很快就整理關於這個案子的信息，希望能夠可以幫助到委託人。

 

今天跟委託人約好了一起去公司。

 

有意思的是，剛到這家傳媒公司樓下，我就看到了許久未見的表妹。

 

她還是穿得光鮮亮麗的樣子，戴著金項鏈，拿著名牌包包。

 

「你怎麼在這裡？你來這裡幹嘛？」

 

表妹看到我有些驚訝，眼神滿是戒備。

 

「你想多了，我是跟著我的委託人來的，我壓根不知道你也是這家公司的。」

 

「原來你是來幫她解約的啊？表姐，我勸你不要高興得太早，之前可是來過不少的律師，他們都失敗了，我就不信你能成功。」

 

表妹還想說什麼，口袋裡的電話響了。

 

她話都沒說，就拿起手機火急火燎地走進了公司。

 

委託人好奇地問我：「林律師，你跟剛剛那個人很熟嗎？」

 

我隨口問道：「還行吧，怎麼了？你認識她嗎？」

 

「當然認識啦，她是我們公司最早籤的網紅，之前有一段時間很火的，她平時在公司裡可囂張了，還得罪了很多人，我們挺多人都不是很喜歡她。」

 

表妹的性格就這樣，這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委託人一邊走一邊跟我說道：「我一開始進來的時候還以為這家公司挺好的，還好後來我發現它有些不對勁，當時培訓結束以後，她跟我說盡快籤合同的時候，我沒有急著籤，現在想想我都後怕。」

 

我皺眉，原來這家公司這麼坑人啊。

 

按照委託人的說法，恐怕幾乎都是一個套路，也不知道表妹跟他們籤的什麼合同。

 

不過我沒有來得及思考這個，因為很快我們就見到了公司的代理律師。

 

代理律師SS咬著當初籤訂的協議不放，協議裡面明明說好的，不籤約的話就要賠償培訓費。

 

我看了他們的協議，很多地方都不合理，培訓費更是高得離譜。

 

第一次見面無功而返，我讓委託人不要妥協，慢慢找證據。

 

出乎意料的是，沒過幾天，委託人就又約了我出來見面。

 

8、

 

「林律師，你之前不是問我有沒有保留什麼證據嗎？我之前沒有想到，所以什麼都沒有保留，但是我們公司的同事有。」

 

委託人遞給了我一些東西，裡面有很多的照片錄音還有視頻，全是這個公司的。

 

我認真看了一下，裡面都是公司威脅她們籤約的合同，還有恐嚇她們的。

 

這些都是很有力的證據。

 

我認真看了一遍，並沒有在裡面發現關於表妹的。

 

我收下了委託人給我的證據，卻發現她欲言又止的。

 

「怎麼了？還有什麼事情嗎？」

 

「林律師，就是她們聽說我找了律師，想問問你能不能也幫幫她們，她們不想繼續待在那個公司了，這會不會有些為難你？」

 

委託人觀察著我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解釋著。

 

「可以的，你的同事都是被坑進這家公司的嗎？」

 

我需要先了解一下情況。

 

「是的，她們當時跟我同一批進來的，當時都覺得那個合同有問題，所以我們一直拖著沒有籤，公司那邊一直威脅我們，讓我支付培訓費，不然就告我們違約。」

 

我點頭表示知道了：「放心，公司經營不正規，肯定還有其他的問題，我會盡力幫助你們的。」

 

委託人一直感謝我。

 

我就把那些有利證據整理了一下，又約了那個公司的代理律師見面。

 

這次還是在公司，隻不過並沒有看到表妹。

 

「林律師，你不用白費勁了，有本事我們就一直這麼耗著，我們有的是時間。」

 

代理律師還是像上次那樣，不肯退讓半分，態度強硬。

 

我把證據拿出來的時候，對方代理律師的臉色都變了。

 

「你應該知道，有了這些證據，對於你們公司而言，你們是沒有任何勝算的。」

 

「林律師，你這些東西從哪裡來的？你這已經嚴重侵犯我們的隱私了。」

 

我不緊不慢地說著：「這些東西從哪裡來的不重要，重要的事一旦曝光出去，你們的公司可就難做了。」

 

對方沉默了一會沒說話。

 

點到為止，我也不著急，這次見面的效果達到了。

 

回去後的幾天，我收到過不止兩次的威脅電話，讓我不要多管闲事，我並沒有搭理。

 

終於，一個星期以後，對方妥協了。

 

解約的那天，我和委託人又去了一趟公司，隻是這次不隻是她，還有其他好幾個年齡相仿的女孩子。

 

這次事情進展得很順利。

 

他們提供的合同明顯已經違反了規定，又有證據在手，他們公司也不需要委託人賠償培訓費了，可以無償解約。

 

9、

 

最近一直都在為這個案子加班加點的，事情解決了，我終於可以準點下班了。

 

隻是回到家發現家裡來了不速之客，表妹和舅媽竟然都在我家裡。

 

「筱竹你終於回來了，你快救救你表妹吧……」

 

舅媽一見到我回來，就拉著我哭訴。

 

「你表妹可被那個破公司坑慘了，非要我們賠什麼違約金，你表妹什麼都不說，我也是才知道，筱竹啊，隻有你能救你妹妹了！」

 

舅媽S活拉著我的手不放開。

 

我看著一旁低頭裝S不說話的表妹，那天在公司遇到的時候，她可不是這個態度。

 

隻是礙於我媽的面子，舅媽又是長輩，我不好多說什麼。

 

我隻好委婉地提議：「我之前剛接了個你們公司的案子，你們公司問題挺大的，你最好還是通過法律的手段解決，可以去起訴它。」

 

聽完我的話，表妹立馬就出聲拒絕了。

 

「要是起訴它的話，公司倒閉了，那我以後怎麼辦啊？我還要當網紅賺錢的。」

 

「反正我已經給你建議了，聽不聽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決定吧。」

 

我一天都在外面跑，本來就很累了，也懶得跟她說太多了。

 

表妹忍不住吼了起來：「你就是巴不得看我過得不好是吧？我現在變成這樣，你高興了吧？」

 

「你過得好不好都跟我沒有任何關系，你這樣又不是我造成的，與其在這裡跟我說，還不如想想辦法怎麼解決自己的事情吧。」

 

表妹不甘示弱地反駁我：「不用你在這裡假好心，你要是真的這麼有本事，那你就幫我打官司，幫我解約啊！」

 

我真的是第一次見到求人辦事這麼理直氣壯的。

 

我直接就拒絕了。

 

10、

 

因為我的拒絕，表妹氣急敗壞地離開了。

 

離開前，她還放下狠話，說就算沒有我幫忙，她也能行。

 

但是這跟我又有什麼關系呢？

 

又過了兩天。

 

舅媽私底下給我發了好幾條消息。

 

她說表妹的公司一直在壓榨她，表妹每天過得有多辛苦，再三問我能不能幫忙，讓她跟公司解約。

 

我想起那天表妹說我假好心，原本想打開看看的心又歇了下去。

 

我直接沒有理睬，裝作沒有看見。

 

盡管後面舅媽一直打電話在央求我，我也沒有答應。

 

就在我以為事情就這樣了，沒想到表妹還沒有成功解約，就先塌房了。

 

起因是表妹拍了一個關於採訪路人的視頻，原本她在街上找了幾個小姐姐做採訪，前面幾個人都還好，到了最後一個卻出現了一點小問題。

 

她在視頻裡面哭訴自己採訪被路人小姐姐罵了，並且在視頻裡面暗示那個小姐姐沒有素質，暗自貶低她是因為被戳破了，所以惱羞成怒了。

 

視頻一發出來，就導致很多不明事理的人都在罵那個小姐姐，甚至把人家的賬號都扒了出來，一群人都在她的評論區罵。

 

她趁著這個事情又漲了一次熱度。

 

隻是表妹並沒想到，還沒過多久就有人把原視頻發了出來，清晰地記錄著整件事情。

 

「小姐姐現在是上班嗎？方便問一下一個月多少工資嗎？」

 

「全是吧，一個月大概 2w 左右。」

 

表妹聽到她的話有些驚訝：「小姐姐做什麼工作的啊？是正經工作嗎？」

 

被採訪的小姐姐明顯不樂意了，不想繼續採訪了：「就普通的工作，我還有事，要先走了。」

 

表妹眼疾手快把人拉住了：「小姐姐別急著走呀，就算被我說中了也沒事的。」

 

「你有病吧？上來就說我做的不正經的工作，這麼大惡意幹什麼？」

 

小姐姐皺眉甩開了她的手，顯然很抗拒。

 

表妹臉上有些掛不住，但是一秒後，仍舊繼續維持著剛才端著的笑容。

 

「你怎麼能罵人呢？我就是好心關心一下你，沒有別的意思，你要是因為有什麼困難誤入歧途了，可以跟我說，我可以盡量給你想想辦法的。」

 

網絡上的輿論發酵得很快，這下大家才知道，原來那個視頻是被特意剪輯過的。

 

我有些唏噓，點開了表妹的賬號主頁，發現已經新發了一個道歉的視頻。

 

「對不起這位路人小姐姐，我的本意是想吐槽現在有些年輕人為了錢放低底線，並不是想攻擊這位小姐姐，因為剪輯的緣故導致大家誤會了，是我的問題，我在這裡跟大家說聲對不起。」

 

她在視頻裡面的態度倒是很誠懇，但是由於前面的事情，網友已經不買賬了。

 

評論區下面都在嘲諷她。

 

【人家小姐姐就說了工資，你就想了這麼多，這就是你的真實想法吧。】

 

【大家都是女生，你怎麼還這麼大的惡意？仗著有點粉絲就肆意妄為是吧？】

 

【這個博主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互聯網真的沒有記憶，還好我早就拉黑她了。】

 

【我還以為隻有我記得呢，之前她吐槽她表姐失業找不到工作的視頻火的，我都不知道她的受眾是誰？】

 

我在一眾的評論區裡面看到有人提起了之前她吐槽我的視頻的評論。

 

表妹的粉絲一直在往下掉，顯然道歉已經沒有用了。

 

11、

 

塌房後，表妹愈發完不成公司給她制定的 kpi。

 

道德底線一降再降。

 

為了不賠償天價違約金，隻能接受安排去做擦邊直播。

 

這時候她終於知道服軟了, 求著我幫她打官司。

 

說這麼久了隻有我打贏過。

 

可她當初嘲諷我的話還歷歷在目，我實在不願意幫她。

 

罵了我幾句, 她還是該幹什麼就得繼續幹什麼。

 

她的日子越過越頹廢，而我的律所反倒是蒸蒸日上。

 

……

 

最後一次聽說表妹的消息, 是在看到一通掃黃的新聞上。

 

還是我媽發現的。

 

「你看上面警察抓走的人，是不是很像你表妹啊？」

 

我看著上面的人, 隻覺得熟悉又陌生, 但是那確實是表妹。

 

這個新聞很快就被傳播開了, 很多親戚都在群裡艾特舅媽和表妹，詢問是不是她，但是兩人都沒有回應。

 

因為有很多視頻和照片, 很快表妹就被人扒了出來。

 

偏偏在這個時候，公司還趁機放出了很多她的一些黑料, 說之前並不知情，表妹是瞞著公司做的。

 

表妹這下子是真的被公司放棄了。

 

舅媽倒是打了好幾個電話給我, 讓我幫忙把表妹撈出來。

 

「你表妹她是被公司坑了啊，當初進公司的時候你表妹要是沒去就好了，當時面試了好幾家公司，人家都不要, 不得已我們才選擇了這家公司，誰知道這家公司這麼害人啊。」

 

「她塌房了以後, 公司說她賠錢了, 讓她去做擦邊直播陪客戶, 不然就要支付高額的違約金, 她沒辦法了才去的, 結果現在卻說不知情。」

 

舅媽一邊說一邊哭。

 

我有些唏噓, 當初她嘲諷我找不到工作，說自己很多公司找上門，沒想到事情卻是這個樣子的。

 

這個公司是看她沒有用了, 所以把她的黑料放出來, 再賺一波流量，榨幹她最後的一絲價值。

 

12、

 

我給舅媽推了幾個同行，如果她需要的話，可以找她們。

 

至於我本人, 是絕對不會出面的。

 

周末去外婆家吃飯，不知道為何說起了我的工作。

 

「（隻」我媽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 還有些唏噓。

 

「當初你表妹說賺多少錢的時候，我還有點羨慕呢, 沒想到，沒過多久她就出事了。」

 

這頭表妹剛被關進去。

 

那頭公司便以她損害了公司形象為由向她索要違約金。

 

舅舅舅媽沒辦法，隻好給表妹支付了幾十萬的違約金, 那家公司才答應放過表妹, 不再追究。

 

隻是為了支付違約金, 他們不得不把城裡的房子給買了，一家人都搬回了老家。

 

更巧的是，這家公司沒過多久就人去樓空了, 聽說是被太多人起訴, 老板直接跑到了國外。

 

表妹被放出來後得知了這件事情，直接被氣瘋了，精神狀態都有點不好了, 整天在家裡面自言自語。

 

我聽完這些以後，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隻是記憶中積極上進的表妹，再也看不到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