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月光S後，程屹大跌眼鏡地娶了我。

 

別人羨慕我攀高枝，從破落戶的女兒到全家雞犬升天。

 

但沒人知道，程屹娶我是為了折磨我。

 

他怨我害S了白月光，恨不得讓我替她去S。

 

後來，誤會解除，一向桀骜不馴的他罕見地低頭認錯。

 

「願願，我們一起生個寶寶好不好？」

 

他摟著我的腰，語氣裡滿是眷戀。

 

我卻掙脫出來，把一張孕檢單甩在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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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我懷孕就去打掉嗎？如你所願。」

 

1

 

從醫院回來，一推門看見程屹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睡得並不安穩，眉頭緊蹙，似乎深陷在無法掙脫的泥沼中。

 

「沁沁，別……」

 

「不要，求你！」

 

他猛地坐起來，眸底盡是未散去的驚慌和迷茫。

 

我端來一杯剛熱的牛奶，「壓壓驚吧。」

 

「啪——」

 

他一把打開我的手。

 

玻璃碎了一地。

 

牛奶濺在我腿上、裙擺處，狼狽泥濘。

 

我什麼也沒說，隻是蹲下來默默收拾。

 

程屹眉眼間全是戾氣，胸膛起伏不定，望向窗外翻湧的烏雲。

 

風雨欲來。

 

明天是沈沁的忌日。

 

每到這個時候，程屹的情緒都很差。

 

她是程屹的初戀，卻S在了二十二歲那年。

 

多年過去，程屹無法釋懷。面對我這個始作俑者，他心緒更加動蕩。

 

他站起來，不顧赤腳踩在玻璃碎片上，將我抵在牆角，狹長的眼眸被情緒染紅，他低聲嘶吼，

 

「姜願，這麼多年來我都想不通，憑什麼你活著沈沁S了？」

 

我其實想告訴程屹，我懷孕兩個月了。

 

「程屹，我——」

 

手艱難地從身上的口袋裡掏出孕檢單。

 

他長臂一揮，看都沒看，把孕檢單打落在地。

 

紙張掉落在那灘液體上，沾染了牛奶的印記，上面的黑色字體被暈開，變得模糊不清。

 

2

 

第二天，沈沁的忌日，程屹每年都會前往墓園祭拜沈沁。

 

他心緒恢復平靜，自然而然坐在後座。

 

司機被程屹全部放了假，他等著我發動車子。

 

我半年前發生了一起車禍，現在看到交通工具就犯怵。

 

他心知肚明，見我遲遲不動作，淡淡道：

 

「姜家資金周轉有些困難，剛跟集團財務要了筆錢。」

 

我咬了咬牙，坐上駕駛座。

 

雨點在上車的那一刻開始砸，細的密雨點越來越大。

 

山路崎嶇不平，愈發難行。

 

程屹低頭撫摸沈沁的照片，沒注意到我臉色越來越蒼白。

 

在模糊不清的雨幕中，路上突然冒出來一塊石頭，我下意識踩了剎車。

 

程屹被慣性帶得身體猛地前傾，相框撞到前座。

 

他直起身體，挑眉從後視鏡裡看我：

 

「你在發脾氣？」

 

「你有什麼資格來跟我說委屈？」

 

「你父親把你賣給了我，不就是隨我怎麼玩的嗎？」

 

即使被程屹羞辱過很多次，聽到這種話，我的心髒還是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感到窒息。

 

所有人都羨慕我、姜家，即使一朝破產，也能攀上程家這根高枝，原地飛升。

 

但他們不知道，程屹恨我。

 

大學畢業晚會前，我和沈沁因為節目的事情發生矛盾，吵了一架。

 

我們彼此情緒失控，說了不少難聽的話。

 

我以為隻是一次朋友之間的摩擦。

 

直到第二天，沈沁從天臺一躍而下。

 

她的鮮血在地上蔓延成一片，漂亮的臉蛋慘白，失去血色。

 

一雙平日裡總是彎著的笑眼再也睜不開了。

 

程屹不顧所有人阻攔，衝進去抱住她，他渾身沾滿了沈沁的血，不復平時的冷靜自持，陷入癲狂。

 

「沁沁，我來晚了——你醒醒啊，我們不是說好的嗎？我們畢業就結婚……」

 

他抬頭看向匆匆趕來的我，眼球布滿血絲，充滿滔天的恨意。

 

「你為什麼要害S她？」

 

沈沁有嚴重的抑鬱症，堅強背後是吞服大量治鬱藥物。

 

而前一天晚上除了和我爭吵，她沒和任何人發生矛盾。

 

從這一天起，程屹便恨透了我。

 

他讓所有公司不敢錄用我，更是設計本就經營不善搖搖欲墜的姜家徹底破產。

 

我去求他放姜家一馬的時候，他居高臨下地坐在我面前，笑得清風朗月：

 

「可以，嫁給我。」

 

「做我的妻子，留在我身邊向沈沁贖罪。」

 

3

 

偏僻清靜的私人墓園。

 

墓碑上，女孩笑容燦爛明媚，水汪汪的眼睛像是會說話，卻停留在了花一般的年紀。

 

程屹一身西裝剪裁得體，左手撐著一把黑傘，右手捧著沈沁最喜歡的百合。

 

百合潔白無瑕，還帶著露水。

 

他眼尾微微泛紅，蹲下來用手帕擦拭墓碑上沈沁沾染雨水的照片。

 

天空壓抑暗淡，雨滴愈發猛烈。

 

程屹通常會在這裡待一整天。

 

按照慣例陪程屹站著，一個小時後，我的小腹開始絞痛，痛感越來越明顯。

 

我開口：「程屹……我覺得很不舒服，你能不能陪我先回去？」

 

他嘆口氣，用指腹輕撫我的臉頰，好像滿心滿眼都是我。

 

「你以往都很乖。」

 

「今天是怎麼了？」

 

他關切的話轉眼變得刻薄——

 

「因為見到沈沁感到羞愧？你這樣的人也有心？」

 

我撫上尚且平坦的小腹，閉眼咬咬牙：「程屹，你再恨我都不要緊，可是我……」

 

他打斷我，掐住我的下颌，睨見我眼底沁出的淚花，笑了：

 

「我不在乎你到底怎麼了。」

 

他松開我，留下冷冰冰的一句：

 

「要離開你自己從山裡面走出去，車留下。」

 

說罷，他單膝跪下，拿出一沓他去世界各地旅遊拍下的照片。

 

一張張燒給沈沁。

 

這些曾經是沈沁最想去的，他們曾經幻想過婚後要蜜月旅行的地方。

 

雨水火光在他臉上跳躍，他眼裡滿是眷戀深情。

 

4

 

山裡打不到車，再加上天氣。

 

到閨蜜蘇玥玥來，我已經等了兩個小時。

 

被蘇玥玥扶上車，我面色蒼白，靠在車靠背上喘粗氣，差點暈過去。

 

到了醫院，醫生告訴我，我身體虛弱導致有滑胎的跡象。

 

再來晚點，這個孩子就保不住了。

 

蘇玥玥握著我的手，聽這些話眼眶都紅了。

 

她擔憂地望著我：

 

「沈沁那天早上還發短信和我說要和你道歉，她也不是那種會不辭而別的人。」

 

我和程屹，沈沁，蘇玥玥，四人在高中是好友，更是約定了上同一所大學。

 

高中時我暗戀程屹，程屹卻喜歡沈沁。

 

我選擇掩飾自己的喜歡，默默祝福。

 

直到沈沁去世，一切變得面目全非。

 

我從最開始的懊悔自責，辯解無門，到現在的麻木，逆來順受。

 

「我們也不是養不起孩子，我們一起去國外，離程屹遠遠的。」

 

蘇玥玥勸我。

 

我閉了閉眼，咬住下唇：「你知道的，那東西對我很重要，我一定得拿到手。」

 

蘇玥玥知道我的脾氣，偏頭不再勸我。

 

我聽從醫囑住院觀察，一向是大忙人的蘇玥玥請了假，留下來照顧我。

 

病房外的雨小了，雨滴淅淅瀝瀝地下。

 

我想起那個夜晚。

 

結婚五年，唯一和程屹接觸的一次。

 

他應酬喝醉。

 

他靠近我，強制把我壓在身下，細密，輕柔地吻著我。

 

他那麼溫柔，我甚至以為他嘴裡喊的那兩聲「願願」，和砸在我脖頸處的兩滴淚，不是幻覺。

 

5

 

我在醫院住了兩天。

 

蘇玥玥送我到家門口，她走後，我和程屹迎面撞見。

 

他身旁站著一個女孩子。

 

她正摟著程屹的胳膊有說有笑。

 

沈沁的親妹妹——沈芙。

 

她比沈沁小了兩歲，和沈沁長相三分相似。

 

程屹望著她嘴角噙笑，眉梢處滿是寵溺。

 

扭頭看到我，程屹眼皮都沒抬，像是見到了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沈芙瞬間換了一副面孔，白眼快翻到天上。

 

程屹什麼都沒說，抬步進了別墅。

 

沈芙留在原地打量我，抱著胳膊嗤之以鼻：

 

「嫁給他又怎麼了？他的心還不是不在你身上，勸你趁早離婚，別S乞白賴賴在程家不走。」

 

她眼裡滿是不屑和得意。

 

她這些年一直待在國外，程屹因為她的身份對她多加照顧。

 

直到前幾天她回國，一回國沈芙就對我展現了惡意。

 

我微微勾起唇角：「再怎麼樣我都是程屹的合法妻子，而你在他眼裡不過是沈沁的妹妹。」

 

戳中沈芙痛處，她臉色一變。

 

「姜願，你很得意嗎？信不信你馬上就笑不出來了！」

 

6

 

我沒把沈芙的威脅放在心上。

 

邁入客廳，程屹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客廳空曠，裝修全黑，冷淡極簡。

 

程屹的肩膀寬厚，背影卻顯得格外寂寥。

 

閃爍的電視播放著一檔親子欄目，一對明星夫婦抱著才剛滿周歲的孩子玩耍，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溫馨甜蜜。

 

程屹很喜歡孩子。

 

程家冷漠沒有人情味，成員之間隻有競爭和猜忌，一點溫情已經是奢求。

 

而他平時看到可愛的孩子，都走不動路，會停下來逗一逗。

 

我心底升騰起一絲希望。

 

雖然他不愛我。

 

可也許他會喜歡我們的孩子呢？

 

我開口，帶著希冀：

 

「程屹，要是我懷孕了你會怎麼樣？」

 

程屹修長白淨的手指抵著太陽穴，似乎聽到了什麼笑話。

 

他掃了一眼我的肚子，笑了。

 

輕飄飄吐出幾個字：

 

「打掉。」

 

「我隻要和沁沁的孩子。」

 

「你？不配。」

 

7

 

程屹的回答毫不意外。

 

但我還是失眠了，站在陽臺上，夜晚的冷風撲面，吹得讓人清醒。

 

電話響起，是姜政。

 

一接通他劈頭蓋臉：「我跟姑爺要的那筆資金被卡了，是不是你哪裡沒做好？他對你不滿意？」

 

我差點忍不住笑出聲。

 

這就是我的父親。

 

他知道我的處境，卻隻在乎能讓他吃喝玩樂衣食無憂的錢。

 

當年，姜政非常清楚程屹為什麼娶我。

 

但他不可能對程屹給的天價彩禮說不。

 

婚禮前夕，他撫摸我的頭發，表現得像一個慈父：「願願，爸爸答應你，隻要你和他結婚，我就把那東西給你。」

 

我之所以會留在程屹身邊，是為了媽媽留下的遺物。

 

即使沒有程屹的破壞，姜家也早就完蛋了，姜政用我換他五年的風光。

 

五年婚姻一到，他就會把東西還給我。

 

等一拿到，我就會離開。

 

而這個孩子來得不合時宜。

 

不湊巧。

 

我撫上我的小腹。

 

我還沒有想好「它」的去留。

 

8

 

結婚五周年。

 

程屹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

 

我在朋友圈看到沈芙直播他們的花天酒地。

 

沈芙攝像頭晃晃悠悠，對準人群中央的程屹，眉眼清冷，桀骜不馴。